☆﹀╮=========================================================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火影卡卡西]陌路相逢 作者:坑娘蚂蚁 总有一天,我们会忘却曾经的并肩,相逢而陌路。 ——意义不明的题记 总之大概会是一个矫情而且很正剧的文,人物ooc那是必须的,我自己都没脸看第二眼的文。不过嘛,好歹是自己写的,应该是和赤色大概同一时期的文,就当是找个地方留记录啦,拿出来发了 然后,这篇文写的很早所以被打脸了,嗯,就这样 内容标签:火影 怅然若失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卡卡西,月森寂衣 ┃ 配角:看下去就知道了 ┃ 其它:你好玛丽苏,作者黑历史系列   ☆、楔子   “那是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正独自沉默的男孩急忙回过头,黑不透风的面罩遮掩下独露出的两只眼警惕地看向来人,却不由地怔愣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木叶的月光总是皎洁地不可思议,然而那个一身雪白的女孩,却莫名地比月光还要吸引他的视线。   真的是一身雪白。   白色的长发随着夜晚的冷风微拂起,在柔和的月光有股梦幻般的飘然,一身雪白看起来比较像睡衣的长裙正柔顺地贴在她瘦小的身体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她脚下,却没有他意料中的白色的鞋子。   她是赤着脚的。   那双洁白的脚丫在荧荧月光下看起来甚是可爱,让他微红了脸,却又不由地皱起眉,她难道不冷么?   “那是什么?”固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男孩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他身前的土堆。   那是那个人的坟墓。   “这不关你的事!”他忽然就感到愤怒,那个人的死亡在木叶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会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被眼前的小姑娘污辱了,亏他刚才还关心她会不会冷!   “我不冷,”那个女孩将视线转向他,月色朦胧,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被她的话吓住了,对面的女孩却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似的,兀自说道,“白天他们不让我出门,所以村子里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那是你的亲人?”   卡卡西一僵,因为被踩到痛脚而没能注意到女孩之前那些话语的奇怪,“关你什么事,走开!”   对面的女孩却不为所动,她突然走上前,不顾他惊讶的目光踮起脚凑向他的脸,他不由得庆幸面罩遮盖住了自己微红的脸,却又忍不住有些无措,“你这是要做什么?”   女孩不理会,径自盯着他的眼睛看着,如此距离的靠近让他不由地提高了警惕,这才终于注意到,她的眼睛,居然是紫色的。   瑰丽的色彩,在月光下看起来有股梦幻的朦胧,让人忍不住身陷其中,想一窥究竟……   “你在哭,为什么?”突来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再次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愤怒。   “我没有。”他别过头,淡淡反驳。   “可是……”她歪起头,指向自己的心口,“你这里在流泪。”   闻言,他的身子一僵,“你滚开!”他的声音夹杂着被看穿的愤怒与莫名的哭意,“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是啊,这里面埋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他是忍者的耻辱!他是自杀死的!你满意了?”   他突然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女孩吓了一跳,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你被嘲笑,还是因为你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   这句话直刺进他心底,让小小年纪便骄傲不已的男孩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手甩出一个手里剑,天才忍者的实力很轻易的在女孩洁白的额头擦出一道痕迹,下一刻,殷红的血丝喷涌而出,他吓了一跳,理智回笼,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急忙凑过去,声音愧疚不安,“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即使年纪尚小,他也知道女孩子都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脸的,如今眼前的女孩清秀的小脸上被他划过这么深的疤,一定会哭死的。   然而眼前的女孩却只是愣愣的站着,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慢慢地伸出手抚向自己的额头,黏稠的血液立刻沾染到纤白的小手上,举起手凑到他跟前,她的声音有股孩子气般的欣喜,“这就是血吗?是红的呢……”   他怔住了,眼前的女孩眉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她真难道感觉不到疼痛吗?   正感诧异的当口,女孩的身形微晃了下,他听到她低喃的声音,“头晕晕的……”   下一刻,她的身体晃了晃,在他惊鄂的目光中,缓缓倒下。   “喂,你没事吧?”   ……   紧急抱住眼前的女孩,他傻眼地看着她仍然在流血的额头,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麻烦……   那是卡卡西第一次遇见月森寂衣,从此他的世界,地覆天翻。      ☆、无法见光的女孩   “卡卡西!你干的好事!那小姑娘脸上好像要留疤了哎!”头顶的疼痛伴随着奇奈毫不温柔的声音一起传来,卡卡西吃痛的摸着额头,面罩外独露出的眼睛愤愤地盯着面前据说要成为他师母的少女,“丑女,你这么凶会嫁不出去的!”   “哈哈哈,我才不怕,”奇奈嚣张的插着腰大小起来,火红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出嚣张的弧度,看起来甚是可爱,“反正我已经赖上水门了!”   “老师才不会娶你呢!”卡卡西翻了个白眼,“丑女,暴力女!”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奇奈瞪圆了眼,挥着拳头就要朝卡卡西脑袋上招呼过去,“要叫师母!没礼貌,丢水门的脸……”   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大一小互相掐着的场景,金发少年哭笑不得的抚额,“怎么又打起来了?”   “水门!”母老虎立刻化身小绵羊,扑进恋人怀里,“你看,卡卡西那个臭小子欺负我!”声音娇柔的吓人,一边说着,火红色的脑袋还一边在水门的胸前蹭来蹭去,看的卡卡西一阵恶寒。   饶是见识过奇奈这等撒娇功力,但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仍是让水门觉得脸上微热,他好脾气的顺了顺奇奈的长发,“你不欺负他就谢天谢地了,他哪敢欺负你啊?”   “什么嘛!”被揭了底的奇奈不满的咕哝,随即又想到什么,奇怪的问,“你不是去看那个女孩了?怎么……呜呜……”   奇奈不解地看着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的水门,拼命用眼神传达她的疑惑:出什么事了?见状,卡卡西也不由得有些紧张,想到那女孩流血不止的额头,心里愧疚不已。   水门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终于松开手,看着明显坐立难安的学生,声音沉重,“卡卡西,你告诉我,那个女孩是不是白色头发,黑色的眼睛?”   卡卡西摇了摇头,“头发是白色没错,可眼睛是紫色的……”那个瑰丽的色彩在月光下更显妖异迷人,卡卡西印象很深刻。   紫色……那就是了……   水门忽然一脸正色的看着卡卡西,“答应老师,以后不要再去见那个女孩了,也忘记你见过她这件事。”   “为什么?”卡卡西还没开口,奇奈已经拍桌而起,“我们卡卡西只是想道个歉而已,有什么不能见的?”   她说“我们卡卡西”……   卡卡西微别过头,怕泄露心底流过的暖意。   “奇奈……”水门头疼的看着明显又切换成母老虎模式的女友,轻轻将她的身子扯下,顺了顺她的长发,这是他驯服老虎的秘诀,“我知道你很不满,可这是火影大人亲自来拜托我……”水门面有难色,“你就听我一回吧!”   奇奈终于没再说话,水门叹口气看着卡卡西,“你也要答应我,绝不要再去见那个女孩。”   他知道卡卡西每夜都会跑去看他父亲的坟墓,因为觉得没必要他也就不曾组织,哪曾想到,竟会让他遇到那个女孩……   为什么?卡卡西差点冲口而出,却还是忍住了,他看着水门蔚蓝色的眸子里隐约可见的乞求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不要去见她了吧。只是心里的疑虑不断扩大再扩大,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   一个、两个、三个……这次是三个啊……寂静的病房里,一身白衣的女孩抱膝坐在病床上细数着窗外偶尔闪过的人影,眼神黯然。   下意识地伸手抚向额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个男孩留下来的疼痛,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感到开心呢?是因为第一次受伤?还是因为终于知道,原来她的血也是红的。   红色的,属于正常人类的血液颜色。暖暖的,像是很久以前,她所见过的名为阳光的东西。   “你怎么样了?”突兀的声音传入耳畔,她惊讶的回过头,看见昨夜伤着她的那个男孩,“你怎么进来的?”   门外不是有三个暗部?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进来的?   “就走进来的啊,”卡卡西不解地挠挠头,他自己还在奇怪怎么畅通无阻呢,明明记得昨夜他刚把她送来她就立刻被送进加护病房,还有暗部也迅速跟进来着……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没有波澜,似乎单纯只是问问,就见卡卡西突然尴尬起来。   该怎么说呢?卡卡西想到奇奈在他快入睡的时候跑到他房间说的那一堆诡异的话。   “卡卡西,女孩子留疤很难看,会嫁不出去的哦!男子汉大丈夫,你去告诉她,要是她嫁不出去,你就娶她!”   娶……她在说什么啊?   卡卡西翻了个身拉起被子,怕奇奈看到他通红的耳根。   见他不为所动,奇奈毫不气馁,“我今天到处去打听过哦,可是大家都说没见过那样的女孩,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她是木叶的人,为什么大家都没见过她?如果她不是木叶的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卡卡西睡不着了,因为奇奈所说的都是他心中的疑虑,她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他们都不让我出门。”女孩哀伤的表情突兀的闪现在脑海,卡卡西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究竟是什么人,还有,她额上的伤怎么样了?   伤!卡卡西突然兴奋地坐起身,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向她道歉,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卡卡西悄悄起床,第一次违反老师的命令,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女孩的房间,然而想了一路的话却在见到她的时候全数堵在喉咙,无法开口。   “我……我是来……”习惯性的挠着头,他努力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显示自己要道歉的诚意,却被女孩接下来的话给吓住了。   “不用道歉的,”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的不似一个年仅6岁的女孩,“反正我这张嘴又不是第一次闯祸了。”   她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昨天好像也是这样……   卡卡西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女孩赤脚走下床,那个瘦小的身影渐渐向他靠近,耳畔还传来那女孩略显诡异的声音,“我就是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来到卡卡西跟前,伸出一手指着自己的眼,卡卡西吓了一跳,他这才看到,原来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可是,那个黑色正在他面前一点一滴的蜕变开来,变成昨夜他认为很妖异的那个紫色。   “就像这样,当从黑色变成紫色的时候,我就能‘听’到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看到卡卡西惊恐的神色而带着一股恶意的欢喜,然而卡卡西还是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寂寞与悲伤。   “白天他们都不让我出门……”她淡漠的语气再度出现在脑海,卡卡西忽然觉得窒息,莫名地为眼前的女孩感到心疼。   她一定也因为这个能力而吃了不少苦吧!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他傻笑着挠头,逼自己将视线从她额头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上离开,那是他的杰作。   “你不怕我?”深紫开始褪去,她看着他的目光诧异不已。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要怕?”卡卡西坦然道,随即又尴尬的说,“昨天也只是一时生气……你其实也不想听到的不是吗?”   深紫终于完全变灰黑色,女孩平静的扯开嘴角,眼神迷惑,“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担心被发现的卡卡西只想问清自己的问题,“我是旗木卡卡西,你的名字?”   “名字?”女孩疑惑的歪着头,在自己贫瘠的记忆里搜索着,良久,才在一堆“怪物”“月森家的遗孤”“那个可怕的女孩”“鬼之子”等诸多别人用来形容她的词汇里挑出一个似乎是他说的“名字”的东西,不由的有些开心,“寂衣。”   正因为她长久的沉默而担心她是不是不愿回答的卡卡西蓦然抬起头,就见眼前这个眼神一直很淡漠的女孩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然后他听见她意外温柔的声音,“月森寂衣。”   寂衣?卡卡西皱起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谁起的名字?”   “不记得了……”她茫然地摇头,“因为我不能受伤,他们从不让我靠近坚硬的东西,房间里更是除了床就什么都没有……”说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雪白的长裙,“我唯一能拥有的,就只有这件衣服。”   寂衣,寂寞的衣服……   稚嫩的童音夹杂着成人般寂寞的感情,卡卡西心头一紧,看着她依旧是一脸茫然的表情,那股陌生的疼痛再度袭来,他的脑中顿时一片混沌,下意识地想抹去她眼底的寂寞与忧伤,却不知从何做起,一股冲动哽在喉头,他听到自己有些慌乱的声音,“寂衣,白色很适合你。”   他在说什么啊?!   卡卡西懊恼不已的耙了耙头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见对面的女孩幽幽地扯开嘴角,“谢谢你,卡卡西。”   那是寂衣第一次叫出卡卡西的名字,声音不再冰冷茫然,而是柔柔的带着一丝六岁的女孩会有的稚气与娇憨,传入卡卡西耳里,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几乎是迷惑般地抬起头,终于读懂她黑眸里那抹奇异的光芒:她在笑。   不同于刚才冷笑,这一次,是纯粹的,真实的笑容。   那么纯粹的笑,仿佛开春时候足以融化冰雪的阳光,而那阳光,如此轻易地攥住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他并不知道,“旗木卡卡西”是六岁的月森寂衣记住的第一个名字,从那天起,一生都不曾忘记。      ☆、记住我的名字   一阵细微的打斗声从窗外传来,卡卡西神色一凛,“我该走了……”手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惊讶地转过头,就见寂衣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两排洁白的牙齿此刻正紧贴在他的手上,卡卡西甚至看到隐约的血丝沁出:她在咬他。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想挥开她,却因为在明亮的窗边忽然清晰映入眼底的那道疤痕而作罢。他记得自己只是轻划一下,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深的疤?   “寂衣,你做什么?”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声音,卡卡西焦急的问,却因为愧疚与莫名的心疼交加的情绪而不敢挥开她,只好低低地问,“我还会来看你的。”   “看不到了……”寂衣终于松开他的手,小巧的菱唇还噙着他的血,在月光下,看起来甚是诡异,诡异到卡卡西没空去注意手掌上传来的疼痛。   “看不到了?”他皱眉重复她的话,刚想问个究竟,就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再度扬起那抹稚气的笑容,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卡卡西,似乎想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般,良久,才轻轻地问,“卡卡西,你会忘了我吗?”   “怎么会?”他奇怪地问,她怎么了啊?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面的女孩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黑眸里闪耀的光采竟让卡卡西觉得月光都已失色。   气氛陷入沉默,卡卡西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想离开的话哽在后头,竟不知如何开口。   打斗声已渐渐变小,卡卡西拧起眉,终于下定决心,还未及开口,一个身影已冲进来,“卡卡西,快走。”   是奇奈!卡卡西瞪圆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废话少说,”奇奈不耐烦地打断他,“水门撑不了多久了,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和暗部斡旋又不能暴露身份,即使是水门也会很吃力的。   “水门老师?他也来了?”卡卡西的眼球已经快掉下来了。   “不然呢?”奇奈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牵制住门外的三个暗部精英?三个哦!”她煞有介事的伸手比划着,纤细的三根手指在月光下还抖动着,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发笑。   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的另一人,奇奈突然低呼一声,“天哪,能把白色穿的那么圣洁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哎!”说着,她还拍了拍卡卡西的肩膀,“好小子,有眼光!”   圣……洁……   是在说她吗?   寂衣怔怔的视线在豪放不羁的奇奈身上与似乎正在辩驳什么的卡卡西之间打转,黑眸里流动着羡慕的神色,直到那二人匆忙地准备离开,她才慌了神。   “卡卡西。”她忽然冲到窗边唤道,就见半个身子已挂在窗外的少年探过头,冲她笑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看不到了……她缓慢地摇头,却没有再重复那句话,只是固执地问,“你会忘了我吗?”   “当然不会!”正在和奇奈拼命拉扯的卡卡西抽空露出头来,就见窗内的女孩再度扬起那甜美的笑脸,“那我们约定了,下次见面,你一定要叫出我的名字。”   名字?“寂衣?”卡卡西疑惑地念着她的名字,随即终于败给奇奈的怪力,被扯下窗台,在落地的瞬间,他听到病房内的女孩似乎带着哭意的声音,“是的,寂衣,月森寂衣……卡卡西,你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一定会忘呢?   卡卡西站在窗外地上看着病房的窗户,雪白的窗帘随冷风摆动出莫名凄凉的弧度,年幼的卡卡西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走了!”奇奈不耐烦地拎起他,“不能再给水门添麻烦了!”   卡卡西难得地没有挣扎,只是突然低低道,“谢谢师母。”   “咦?你说什么?”终于来到安全范围,正兀自担心水门的少女低下头,不解地将手中的小不点凑近,就见卡卡西神色一僵,“我说丑女,你快放我下来!这样很难看哎……”   “你!”奇奈气愤地将他丢在地上,“不知道感恩的家伙!”她抱起手臂冷哼,随即又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个女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卡卡西没注意到奇奈奇怪的话,只是沉默地转过头,盯着已经很遥远的医院发呆,脑子里仍旧是那个疑问,她为什么认为他一定会忘记她呢?还有……   他低下头,伸出手掌,从树枝缝隙微弱撒下来几缕月光,照映出他手背上那两排清晰可见的齿印,她咬得很用力,他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当时的疼痛,这个样子,是一定要留疤了,可是他心里竟不排斥这个想法,甚至微微地感到有些开心。   “寂衣……”他喃喃地念道,声音里隐约有一股承诺般的坚定,“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年少的时候,总是轻易许下承诺,等到终于察觉到自己无法信守诺言的时候,伤害早已造成,而他,竟连辩驳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月森是以心之术见长的一族,这一族拥有同类忍术中最可怕的血际:鬼瞳。   鬼之瞳,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当漆黑转为深紫,白色笼罩大地,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然而可怕的能力也有着可怕的副作用,凡继承了这血际的人,都将失去人类身体自然愈合伤口的能力,身体机能下降逐至死亡,而有幸活下来的人也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精神崩溃,再也无法如正常人一般。   于是这个看似强大却很衰弱的一族渐渐沉寂,继承这血际的族人也越来越少,木叶高层为了保护最后的血际继承人而下达了一个命令:凡遇到过月森寂衣的人,一律抹去记忆。   这命令谁都无法违抗,无论是当年因好奇而闯入月森家禁地的漩涡奇奈,还是现在的旗木卡卡西。   --------------------------------------------   暗部循着寂衣病房里的血液找到卡卡西的时候,水门正在翻看自己昨夜从暗部偷来的机密文件,听见敲门声,他匆忙将文件藏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卡卡西,心下有些不安。   奇奈回来后曾很奇怪的问起她是不是见过那个女孩,被他匆匆敷衍过了。   只有他知道,奇奈其实见过月森寂衣,他甚至还记得奇奈在被洗去记忆之前还曾哭着告诉他,“水门,虽然一见到那女孩我就替她心酸,可我还是不想忘记她,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然而奇奈还是去了,她总是舍不得让他为难的,她甚至都没告诉他,就自己跑去暗部自首,那之后的几天,奇奈一直很沉默,沉默到他差点以为,奇奈其实并没有忘记那个女孩,直到有一天,奇奈突然问他,“为什么我一看到白色就想落泪呢?”   他僵住了,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奇奈,关于这个总是被人遗忘的女孩的一切。   “水门,那个女孩为什么一直让卡卡西不要忘了她?”不期然记起奇奈昨晚略带悲伤的话,水门只觉心中一痛,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带着卡卡西离开,离开木叶,远离将遗忘那个女孩的痛苦选择。   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里是木叶,他最爱的村子,他知道,卡卡西也不会愿意离开。他们都是木叶人,生于斯长于斯,无论什么,都不是他们离开木叶的理由。   “卡卡西。”他忽然唤道,就见在沙发上发呆的男孩回过头,那双稚嫩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及褪去的欣喜与疑惑,他又在想那个女孩的事了吧!   深吸一口气,他朝那个一直很信任他的学生招招手,卡卡西毫不犹豫地走来,“老师,什么事?”   水门只觉得手一抖,他看着已来到跟前的男孩眼神里晶亮的信任与崇拜,不由得呼吸一窒,然后他扬起手,沉闷的声音过后,那个瘦小的身子立刻倒进他怀里,那一刻,他听到他的学生不解的声音,“老师,为什么……”   为什么呢……水门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卡卡西,我只是希望,当你记起一切的时候,不要憎恨你自己而已。   厨房门口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水门慌忙侧过头,就见奇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脚边滚落着的是她刚才拿在手上的菜刀。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暗部的人推门而入,水门不语地将卡卡西交给来人后,奇奈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带着泣意的,“水门,白色总让人想落泪呢……”   水门身子一僵,却没敢开口,直到暗部带卡卡西离开之后,他才缓缓走到厨房门口,奇奈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那个孩子……会恨卡卡西的……”   水门痛苦地闭上眼,伸出手习惯性的顺着奇奈的头发,低低道,“我知道……”   他知道的,所以他留给卡卡西一个可以辩驳的理由,即使他知道,由卡卡西自己做决定,也会是这种结局。   他们的生命被种植在木叶上,除非生命枯萎,随秋风飘落,否则,没有什么是他们离开木叶的理由。   无论是那些不可理喻的命令,还是两个孩子之间,自以为能信守的诺言。   ☆、无法信守的诺言   暗部派人再度找上门的时候,卡卡西仍在昏睡中抗拒着被洗去记忆,奇奈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雪白的桌布发呆,水门出任务去了,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陷入自己思绪的奇奈理所当然地无视掉了那个听起来更像是隔壁房间门铃的声音:水门有钥匙,卡卡西还够不着门铃都是用敲的,偶尔过来的自来也也是从窗户跃入---她从没听自家门铃响过。   直到来人耐心告罄冲破房门,吓了一跳的奇奈才从来人若有似无的寻问中得知一个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消息:月森寂衣叛逃了。   确切来说,是她的母亲带她离开木叶了。   母亲?奇奈在暗部搜寻未果离开之后才匆忙翻起那夜水门偷来的资料,终于在被加了绝密封印的一页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从没有什么封印能够难倒水门的,奇奈在看到那个被解开的档案时不无自豪地想,却不由得被映入眼底的内容吓住了。   六年前,月森瞳是月森家最后的血际继承人,这个可怜的母亲在看到女儿的白发后就突然开始发狂,白发是继承鬼瞳血际的标志,然而月森瞳却只是忽然将女儿摔向地面,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我的寂衣才不是怪物!”   凄厉的叫喊声让产房的护士急忙赶回,及时接住婴儿,拣回小寂衣一条性命,随后这对母女就被强制分离,月森寂衣从不知道自己还有母亲,而月森瞳,则是在木叶医院的加护病房,六年如一日地对着明亮的窗户默念,“我的寂衣才不是怪物……不是怪物……不是……”   不哭不笑,不嗔不痴,只是不停地念着,眼神晶亮到近乎虔诚,似乎在祈祷,祈祷着,可以改变她可怜的女儿,注定悲剧的一生……   ----------------------------------   水门带着一身疲倦回来的时候,就见奇奈正坐在客厅对着那份他走之前才解开的资料默默垂泪,不由地有些心疼,他慢慢走上前,一手仍是习惯性地顺了顺她的长发,低低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拥有血际的家族常常为了血统的纯正而防止血际继承人与外族通婚,尤其是月森这种曾经显赫一时却快步入灭亡的大家族,更是追求血际到不顾一切的程度,于是对于被迫嫁给自己亲哥哥的月森瞳来说,未出世的孩子成为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她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逃离月森一族的宿命,这个可怜女人终于承受不住而发狂了。   水门一直在想,也许月森瞳以为,只有那个孩子死了,月森家就终于彻底解脱了,然而昨夜那个女人的举动却让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汗颜----那个疯狂了六年的女人突然在女儿六岁生日的时候清醒了过来,利用月森一族的瞳术操纵监视她和她女儿的暗部自相残杀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并且在月森寂衣的房间里用鲜血写下了几个大字:我女儿不是怪物。   雪白的墙壁上鲜血淋漓,看起来有股诡异的凄凉,如此触目惊心。   水门几乎要不合时宜地为那个叫月森瞳的女人喝彩,却突然想到,月森一族都是无法自然愈合伤口的,离开了木叶专门替月森家疗伤的医疗队,月森瞳,她的血又能流多久?   “暗部没追到她们?”奇奈这才有些奇怪地问起,然后就见水门面露佩服神色,“月森瞳,那个女人太了解人心了……”   总是能在暗部追上她们的前一刻离开,甚至用自己的血作诱饵,引开追捕人员的注意力,直到暗部察觉到不对劲,她们母女早就离开了木叶所能触及的范围,并且,绝不再回头。   水门还没说完,奇奈就再也压抑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水门在她哽咽的话语中艰难的拼凑出她的意思,水门,没有人会责怪那样一个母亲的。   他僵了下,随即想到那个病房里鲜血淋漓的几个大字,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啊,没有人会责怪那样的母亲,那样一个为了女儿的自由而即将步入死亡的母亲……   无论是早就为了月森一族忧心忡忡的三代火影,还是月森寂衣本人。水门相信,如果不是原谅了月森瞳,寂衣是不会跟她离开的,即便那是她母亲,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水门老师……”软软的童音在耳畔响起,沉默中的两人一僵,几乎是这才记起卡卡西的存在,机械般地回过头,就见那个昏迷了两天的男孩正揉着通红的眸子,话语里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悲伤与疑惑,“水门老师……能不能换个天花板颜色,不知道怎么我一看见白色就想哭……”   他说“想哭”……   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从头到尾都没流过一滴泪的卡卡西,居然说他想哭……奇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溢满眼眶,她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什么,一双大掌在她背后微微施压,她侧过头,听见水门沉重的声音,“别说了,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   奇奈沉默着,她当然明白水门的意思,月森寂衣的离开,对于失去与她相关记忆的卡卡西而言,也许是件好事吧!至少他永远不用面对自己无法遵守的那个诺言。   水门带着卡卡西去休息了,奇奈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雪白的窗帘与桌布让她的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叹口气,幽幽地想到,还是换个颜色吧……   奇奈跨出门,关门的动作带来一阵微风,拂动窗台上雪白的窗帘晃出悲伤的弧度,炽热的阳光毫不修饰地照进眼底,她恍了恍神,眼前明亮雪白的世界勾动她不忍再想起的回忆,耳畔似乎还能听到那个被关在白色巨塔的女孩带着哭意的声音,她说卡卡西,你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她听到钱包落地的声音,却没有力气伸手去抓,虚软的身子靠着门板慢慢滑落,她看着它滚落进街道的下水道,卡在镂空的缝隙间,就如那段记忆,卡在她的心口,既无法封印,也不能割离。   开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地转身抱住水门的腰,抢在他开口之前苦笑道,“水门,要做到自私还真不容易呢……”   水门一僵。   他在昨夜归来的途中遇到了那对母女,只一眼,他便知道那是谁。   她们看起来如此神似,同样的一身雪白,同样的黑色眸子,不同的是月森瞳雪白的衣裙上隐约可见几丝血迹,只是那两双眼眸里同样的警戒与恐惧的神色让他心头一震,愧疚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然后他做了一件让他事后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他用数支沾上月森瞳血液的手里剑射向不同的方向,在那两双紫眸的注视下艰难地移动脚步,离开了她们的视线范围。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听到那个传言中除了“我女儿不是怪物”就不会说别的话的疯女人清冷的声音,“谢谢。”   谢他做什么呢……他疑问着,也如此地问出了口。他以为遭到如此的对待,那个女人应该是憎恨着与木叶有关的一切的,然而她只是回过身,淡漠地扫了一眼他额上的木叶标志,随即认真地审视着他的样子,“少年,你的名字?”   他奇怪着,却仍旧老实回答,“波风水门。”   对面的女人忽然扯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水门差点迷惑在那笑容里,然后他听见她对她身边那个一直在打量他的女孩道,“寂衣,记住他的样子,下次再见到他,你就可以回来了。”   什么意思?   水门再度疑惑了,他看着面前神色清明的女人,眼神充满不解,就见她转过头,漆黑的眸子渐渐转为深紫,他不为所动,仍定定地看着她,她却突兀地笑了,笑得恣意而狂放,似乎一生都没有如此开怀过。   在满满的疑惑快将自己压跨的当口,他终于听到月森瞳略带希冀的声音,“波风水门,我能相信你可以改变木叶吗?”   水门微感讶异,却仍然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您愿意相信。”   深紫转回漆黑,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月森瞳便没再说话,牵着女儿的手转身离开,那一刻,水门才注意到,她的血居然止住了,不是自然愈合,而是用一种术阻止了血液流动,他不由地又是一惊。   那种术的副作用就是如不及时解开,冲破压力的时候,血液会一起喷洒而出……   那个女人,她到底是疯的还是正常的?   ------------------------   她们还是走了,水门在察觉到暗部靠近的时候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什么,虽然自己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是心里却并没有感到后悔,她们离开也是好事吧,无论对被当作怪物看待的她们还是对一见到白色就落泪的奇奈,甚至是现在仍因抗拒消除记忆而昏迷着的卡卡西,都是个完美的结局。   其实只是他自以为的完美吧……   伸手拍了拍奇奈的红发,这个他一直以为是火一般的女孩最近越来越向水一般的女孩进化,满溢的心疼堵在心口,让他觉得自己愧对月森瞳的感激与信任。   他没有那么伟大,只因为同情而放她们离开,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那个女孩没有和奇奈与卡卡西有过那样的交集,那么他昨夜唯一的选择,一定就是把她们母女带回来。   他是木叶的金色闪光,木叶的骄傲,可只有奇奈明白,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为了自己隐秘的想法,私自放走那对母女的不合格忍者。   而奇奈,她一直是最了解他的人,一定早就猜到了吧,他昨夜那么晚才回来的理由……   然而奇奈还是说错了,自私其实一点也不难,难的是,如何面对自己的自私造成的结果……   那个女孩会在得到自由的一刻失去唯一的亲人,那个女孩会在终于解脱的时候依然一无所有,那个女孩,会在终于离开木叶之后,仍然摆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有对着沉睡中的卡卡西默默低喃,“卡卡西,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孩,请一定记得替我说对不起……”   沉睡中的男孩自然没有回音,然而水门还是在那双稚嫩的眼眸下,找到了一丝湿润的痕迹。      ☆、名为母亲的女人   “你是谁?”六岁的女孩漆黑的眸子看着突然在面前映照出的白色身影,同样的雪白衣裙,同样的纯白长发,不用开鬼瞳,她就知道来人是谁,却仍然忍不住问出口,“你来做什么?”   那个她一直以为早已死去的女人只是轻扯起嘴角,扬起自己为了引监视的暗部进来而弄伤的手腕,那不曾稍止的流血速度让鲜少看见鲜血的女孩忍不住有些心惊,“你要做什么?”   她一直憎恨着着的能力在这个和她拥有同样能力的女人身上起不了作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用她沾满鲜血的手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写着什么,一缕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小小年纪的寂衣在那个女人与自己神似的面孔上看到一抹凄凉的笑意,不由地有些不解,随后她的视线转过去,看到那个女人留在墙壁上的鲜红的几个大字:我女儿不是怪物。   她说“我女儿不是怪物”,不是“我不是怪物。”   寂衣偏着头,眼里莫名地感到酸涩,就见那个女人掀起自己雪白的衣裙,擦拭着自己的血迹。   “没有用的……”她下意识地抚向额头的伤疤,这个女人既然拥有和她同样的能力,就一定也跟她一样,无法自然愈合伤口。   然而对面的女人却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寂衣看见她对着自己的手腕不知做了些什么,血就那么突然的止住了。   寂衣怔住了,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审视面前的女人,看着她努力将自己鲜红的双手擦得雪白,不顾衣裙被染成诡异的红色,向她伸出手,然后她终于听到来自母亲的声音,“我是月森瞳,你的妈妈。”   妈妈?寂衣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嘲讽,“我没有那种东西。”   名叫月森瞳的女人却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正了正脸色,认真地看着她,“小寂衣,每个人都是有妈妈的,你自然也是。”   她的话让寂衣不由地一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写在墙壁上的几个大字,寂衣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法发出那个声音,直到细微的嘈杂声传来,瞳才慌乱地要将她抱起,“我们要离开这里……”   离开?脑海里闪过那个快被面罩遮住整张脸的倨傲男孩,寂衣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卡卡西。”他说过会再来看她的。   “等?”瞳突然嘲讽地笑了,她伸手指了指这个被雪白包围的房子,“女儿,你早该明白,不会有人来了。”   不会有人来了……   小小的白色身影僵了下,她看着面前自己唯一的亲人,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从未有过的悲伤与无助,“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知道的,却仍是不由地因为那个男孩的出现而开始对未来有了一份奢望,奢望着有个人可以记得她,奢望着有一天,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少年会突然从那个窗口探进头,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寂衣。”   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地喜爱着自己的名字。   “寂衣,白色很适合你。”   也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地迷恋自己的一身雪白。   “我会再来看你的。”   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地盼望着见到一个人……   “我是旗木卡卡西,你呢?”   从没有一个名字,如此清晰地刻入脑海。   “我知道的,”她抬起头,神色清明,“可我还是想等他。”   “寂衣……”名为母亲的女人叹口气蹲下身,一手抚摸着女儿的脸,不经意地撩起她额前长发,这才注意到寂衣额头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这是怎么回事?”   她震惊地低吼,寂衣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掩饰不住的震怒与心疼,心头一暖,却只是微摇了摇头,想起那个男孩手掌上被自己咬出的齿痕,忍不住笑了,“这是约定的标志。”   寂衣笑了……瞳惊讶地看着面前笑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般纯真的女儿,鼻头忽然感到酸涩,“寂衣,你可知道,如果不离开这里,你就永远别想见到那个人……”   “不懂……”她摇头看着突然开始落泪的母亲,“离开了,不是更加见不到吗?”   对面的女人忽然笑了,噙着泪水的眸子里盈盈波光闪过,笑容飘忽地如同那夜随冷风摆动的雪白窗帘,凄凉而悲怆,她说,“当木叶的阳光能够照进这个角落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你呢?想问的话差点冲口而出,瞳却已经抱起她从窗口跃下,她试图挣扎,却迷恋着第一次感受到的来自母亲的温暖,落地的瞬间,她看到监视她的几名暗部交卧着倒下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只冰凉的手遮住她的视线,然后她听到瞳温柔的带着诱哄的声音,“什么都不要看,寂衣,相信我,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自由,才有可能见到你要见的那个人。”   只有离开这里……   她才能见到那个人……   她六岁的生命里唯一记得的那个人,旗木,卡卡西……   ----------------------------------   血……红色的……   鲜血染红雪白的衣裙,小小的寂衣怔怔地看着前一刻还温柔的抚着她的女人随着喷涌的血倒下身子,砸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笑着的。   “寂衣你看,我们的血也是红色的,所以我们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她们也是人,不是怪物。   “我知道的……”寂衣咧开嘴,想扯出一抹笑容,却突然感觉有什么顺着眼眶流下,滚热的液体滴落在雪堆上,迅速融进冰冷的雪地,隐没不见。寂衣怔怔地低下头,这就是眼泪么?   瞳虚弱地伸出手,那双洁白的纤手早已被染成鲜红,寂衣看到瞳的手腕上正不断喷涌的血液,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滚落,生平第一次,如此地哽咽,“为什么……”   不是说要带她离开,为什么会这样?   “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鲜红的手终于触摸到女儿泪湿的脸庞,瞳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她将寂衣小小的脑袋偏过一旁,“寂衣你看,这里是属于你的世界。”雪白的,属于她们的颜色与世界。   “那你呢?”对眼前的世界不感兴趣,固执的小脑袋拧回来,女孩慌乱的看着母亲的生命力在眼前一点一滴流失,泪涟的眸子使她看不清瞳的表情,寂静的雪漠里只有她的哭声和瞳越发粗重的喘息,她低下头靠近母亲的唇畔,听见月森瞳虚软的□□,“寂衣,对不起……妈妈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一生经历了太多,以致于在即将死亡的时刻,她居然不知道该回忆些什么,瞳努力睁开眼,不舍的眸子看着她幼小的女儿,忽然就泪如雨下,“寂衣……我的女儿……”   那些悲伤的悲愤的过往一刹那就被赶出脑海,最后的时刻,她只想深深地将女儿的样子映入脑海,可是为什么,只是睁开眼,就已经如此困难?   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终于倒下,跪在一身染血的母亲身边,倔强的小嘴不断张合,却无法发出声音,她只能慌乱地看着母亲渐渐阖拢的眸子,眼泪不住的流下,直到那双鲜红的手从她脸上滑落,她才仓皇地抓住它,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冲刷着她被母亲的鲜血染红的颊,滴落在那双冰冷的纤手上,清洗着那凄凉的红色,她才终于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妈妈……”   那双紧闭的黑眸微微颤动了下,却终究是未能再睁开,然而被泪水遮挡视线的女孩却毫无所觉,她只是突然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不断地对着母亲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凄厉的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天地寂静,除了自己的哭喊,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冰雪之国的冷风夹杂着雪花拂过少女瘦小的身体,然而她竟感觉不到冷意,因为母亲的身体,比那更让她觉得寒冷。   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却只是再度被抛弃了吗?在这个被白色覆盖的国度,一身雪白的少女,跪坐在母亲冰冷的尸体旁,苍白的泪颜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她早该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声细微的哼声传入耳底,她茫然地抬起头四处寻找,良久,才在这个雪白的世界找到了除了母亲的鲜血以外的另一片鲜红,颤抖着腿,她下意识地走过去,在终于找目标的时候忍不住一惊。   那是一只成年的雪豹的尸体,看血液凝固的颜色,应该死去很久了,寂衣寻着血迹望去,就见那它的后腿上一道被捕猎夹夹出的伤痕,心头又是一惊,在这个冰雪覆盖的国度,即使是一般的人类,流了那么多血,也只是死路一条,而眼前这只雪豹,又是为了什么不顾自己的生死而从森林来到雪漠?   一丛雪白在雪豹的后腿边晃动,寂衣转过头,这才看见,一只雪豹的幼仔正在死去的雪豹身边站着,雪国冰冷的天气让未成年的身体瑟瑟发抖,然而寂衣还是注意到了,死去的母豹用身体将它圈起,似乎是试图挡住这漫天的飞雪与呼啸的冷风。   寂衣的视线定在那个因为母亲一动不动而慌乱地到处打转的小东西身上,弯下腰小心地将它从雪豹用自己的身体做成的保护圈里挖出来抱进怀里,然而突来的温暖却没能让小东西安定下来,它徒劳地挣扎着,似乎终于明白母亲的一动不动代表了什么,寂衣低下头,在那双琥珀似的瞳孔里看到一抹哀戚的神色。   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母亲的尸体,寂衣眨去眼角差点溢出的泪水,低低地呢喃,“我也是一个人呢……”   怀中的小东西缓缓地停止了挣扎,抬起头,伸舌舔了下女孩的掌心,有些怕痒的女孩匆忙收回手,这从未有过的触感让她不由地扯开一抹笑容,“是啊,我们一起的话,就都不会孤独了……”   小雪豹似乎听得懂她的话般低低地呜了声,寂衣伸出小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漆黑的眸子扫过雪地上渐渐隐没的两个母亲的尸体,神色凄然,然而声音却是稚嫩且坚定的,带这一股抛弃过往的勇敢,“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旗木。”   旗木……卡卡西……在她贫瘠的记忆里,唯一记得的那个名字。   怀里的小东西扭了下,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然而小姑娘却开心的无视了它的抗议,“旗木,我们走吧!”   一身雪白的女孩带着雪白的小东西离开,冰雪的国度不曾间断的大雪渐渐掩埋了地面那两片凄凉的鲜红,小姑娘深深浅浅的脚印尽头,两座雪堆立于大树之下,雪堆前一块木制的牌子,鲜红的字体是六岁的月森寂衣稚嫩的笔迹:妈妈。      ☆、雪之国   白,一片雪白。   这是一个被白色笼罩的世界,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山,白色的已经不会流动的水,冰川。   入目所及的白让一直对白色有种莫名情感的少年忍不住鼻头的搔痒,震天的喷嚏响起的同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死的荻原恭平!   “火影大人说这次任务就权当散心了,所以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一张该死的面瘫脸闪过脑海,卡卡西敢拿自己面罩下的脸起誓,那家伙当时一定在心底笑得前仰后合。散心……该死的最好是真让他出来散心的!   他总算明白那家伙走之后又回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正好可以改一下你那个拿不出门的毛病。”   什么叫拿不出门的毛病?他不就是一看见白色就总会莫名的多愁善感么?哪里有很丢脸了?奇奈不也和他一样……   奇奈……   突然闯入脑海的名字让正抱怨个不停的少年不由地静下心来,两年前与九尾的一战中老师和师母都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他却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奇奈一声师母……   还有琳,他答应了带土,那个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他,并留给他宝贵的礼物的同伴,他答应要替他保护好琳,却没能守住承诺---他把琳弄丢了,在战场上……   呼啸的冷风吹来大片雪花,挟裹住兀自站在雪地沮丧的少年,卡卡西猛地一僵。   他是在任务中,不该想这些只会让他低落的事。   可是……抬起头,仅露在外的一只眼疑惑地看着一片雪白的天空,即使是以冰雪闻名的雪之国,连一丝阳光都没有的话,也太奇怪了些。   真正的冰天雪地,冰冷到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撇开这让他眼睛酸涩不已的一片雪白不说,这里还真是让心灵宁静下来的好地方,因为,很安静。   没有人类城镇的喧嚣与繁扰,这里只有灵魂的安定与自己渐渐沉寂的烦恼,天地寂静,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属于自己的呼吸让忍者直觉灵敏的少年猛然惊醒,睁开眼四处寻找那呼吸的源头,却忽地怔住了。   一只雪豹正迈着高傲的步子从他眼前走过,那通体的荧白漂亮到让一向有些害怕见到白色的卡卡西都忍不住惊叹不已,晶亮的琥珀色眸子只是淡漠地扫了卡卡西一眼便转过头去,似乎对他这个雪漠上突然冒出来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被看的人却对它有了兴趣。   不是因为它一身的白,也不是因为它傲慢的眼神,而是因为它的嘴上正叼着一样东西,一样他以为这个和他犯冲的国度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秋刀鱼。   卡卡西忽然就有股想亲吻这雪地的冲动,苍天!原来雪地里也是有鱼的!而且是他最爱的秋刀鱼!   他还没来得及亲吻大地,那只雪豹就已经默然走开了,卡卡西下意识地跟过去,就见那雪豹忽然顿住了,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戒备,他立刻无辜地举起手,表示自己绝没有不良企图。   当然,野兽是不会相信人类的话的。   雪豹威胁般地低吼了声,亮出他尖锐的獠牙,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跟着它,后者一僵,随即别过头去,扬起他招牌式的傻笑开始装迷糊,“呀,今天天气真好……”   一声不合时宜的哧笑传来,卡卡西惊讶地转回头,在那双警戒的琥珀色瞳孔里看到一抹笑意,忍不住暗叹在心底。   传言雪之国名产之一的雪豹十分通灵性,原来是真的啊……   好想也养一只……果然猫科比犬科要有爱吗?想到自家那只天然呆的忍犬,卡卡西有些哀怨地想。   “旗木。”大雪暂停,风声渐远,不远处传来的呼唤让正在对峙的一人一只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雪豹兴奋地应了声,卡卡西则是奇怪地寻声望去,煞是不解,“叫我吗?”   在这个国度应该没有人认识他才是,而且……他的视线定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那个一身雪白的少女身上,忍不住疑惑地耙了耙自己的银发,而且也从没有人叫他“旗木”。   他的疑惑在看见那只雪豹欢快地朝那女孩奔去后得到了解答,却突然有股想泪奔的冲动,感情那只雪豹的名字就叫旗木?   看着不远处那一人一只开心地相拥的温馨场景,卡卡西在郁闷地想着是不是“旗木”这个姓氏太通俗的同时,隐约地感到疑惑: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一身雪白女孩?   真的是一身雪白。   雪白的及腰长发因为冷风渐停而难得柔顺地垂着,一身雪白的十二单衣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十二单衣……在这冰冷的雪地身着十二单衣,她难道不冷么?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卡卡西不由得眯起眼,这似曾相识的情节勾起他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与莫名的愧疚。   愧疚……这个鲜少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让他心头一紧,视线也下意识地定在她身上,远远地还听见她意外清冷的声音。   “旗木,你又自己跑去捉鱼了!迷路了怎么办?”   他听见名唤“旗木”的雪豹低低的抗议声,然后就听见那女孩略带抚慰与无奈的声音,“好嘛好嘛,旗木从不迷路,旗木最棒!是我怕迷路,我是路痴行了吧?”   软语的声音没有卡卡西印象中少女声音的娇嗲,而是清冽中透着一丝温柔,不甜不腻,不娇不嗔,听起来有股令人安定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他听得郁闷极了……   看着那只终于满意了的雪豹忙着拿自己刚捉到的秋刀鱼献宝,少女似乎也很开心地欢笑着,卡卡西无限哀怨地想着,它为什么要叫旗木呢?   “旗木……那是谁?”似乎终于注意到雪地里直直地杵着的那个人影,少女疑惑地转过头,纯白到发亮的世界影响了她的视线,只能隐约地看到那人披风下一身暗色紧身装束,像极她曾遇过几次的雪之国暗杀部队,不由神色一凛,“旗木,我们走。”   那帮人还没死心?   雪白的少女带着雪豹立即转身,哀怨中的卡卡西才匆忙回神,下意识地拔腿追去,有些慌张地叫道,“喂,请等一下!”   出声的结果,是一人一只以更快的速度远离他的视线,卡卡西尴尬地僵住了。   他承认他戴着黑不透风的面罩而且只露着一只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诡异,这样的雪漠里独自一人傻站着也有点不太正常……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吧……有那么可怕吗?   年少气盛的心总是禁不起挑衅,尤其是从小就被冠上“天才忍者”之名的卡卡西,即使当初的倨傲早已在多年以来奇奈的不断打击与荻原的毒舌进攻下给消磨殆尽,但不可讳言,他还是有着属于旗木家的骄傲的。   旗木……这个最近几年才让他感到自豪的姓氏此刻却让他有股啼笑皆非的郁卒感,然而定在那两个身影上的视线却不曾移动,那个少女带给他太大的熟悉感,然而记忆里关于她的片段却如此荒芜,荒芜到让他莫名的心慌。   他必须要追过去,这是此刻他唯一的想法。   熟悉卡卡西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虽看起来懒散得不得了,但真要认真起来,还鲜少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他很快便追上了那一人一只,在两双同样戒备的眸子注视下有些不自在的站在他们面前。   “那个……”他挠挠头,犹豫着要怎么样开口才不至于像街头搭讪的不良少年,难道要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相信在天国的奇奈会鄙视他的。   “你干什么?”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打断他郁卒的思绪,卡卡西诧异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   猫。   那双黝黑到发亮的瞳孔让他不期然地想到曾经在战场上遇到过的忍猫,漆黑的瞳孔,纯粹没有杂质的目光,然而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警惕与戒备。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眼前猫一样的少女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他无法理解的悲伤与若有似无的怀念,微讶地顺着她的视线摸过去,金属质地的护额在冰雪国度的冷空气里更显冰冷,然后他听见少女似乎是自语般的低喃,“木叶啊……”   她知道木叶?卡卡西着实感到惊讶,难道她也是忍者?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对面的女孩忽然抬起头,似乎是这才开始注意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从头到脚,一丝都没有放过,卡卡西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却莫名地并不感到生气,只是……   她究竟打算看多久?   “眼睛。”对面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略带疑惑意味,卡卡西猛然抬头,这才注意到她这次的视线是停留在他被护额遮住的那只眼上,眼神专注,似乎在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出了点事故。”他轻描淡写,不想提起那段悲伤往事,然而对面的少女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漆黑的瞳孔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注意到她的用词,卡卡西浑身一震,看着面前那双仿佛怀念什么的黑眸,他迟疑地问出自己自从遇到她开始就有的疑惑,“这么说,我果然在哪里见过你吗?”   他的话让女孩浑身一僵,她看着卡卡西,眼里闪过一抹愤恨与伤痛混杂的神色,卡卡西感觉心中那股莫名的愧疚正不断扩大,再扩大,就见对面的少女唇角轻启,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果然还是忘了么……”   什么意思?他更加感到困惑了,却只能看着她漠然转过身,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裙并不是纯白的,雪白的十二单衣的下摆还有点点红色的碎花,看起来典雅却不失可爱,然而这样的女孩出现在这雪漠里,竟只让他感到诡异的凄凉,那点点红花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动,有那么一瞬,卡卡西以为自己看到了战场上飞渐的血花。   凄美而荒凉。   想叫住她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头,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两团白色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逐至消失在广漠的雪地那头,然后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见到白色就伤感的毛病,依然没能转好。   是荻原骗了他,还是……他抬起头,看着那一人一只消失的方向,眼神莫名的酸痛着,还是白色对他的影响太深?   “旗木……”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正在行走中的雪豹抬起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同伴,却发现她的视线并没有在看着它,而是定在他们背后的方向,它转身看过去,远远的,早已看不到那个奇怪少年的身影,它微感不解,低低地吼了声,怎么了?   怎么了……一身雪白的女孩却像没听见它的话似的,固执的红唇微启,声音温柔却又落寞,“卡卡西……”   “我是旗木卡卡西,你呢?”   旗木卡卡西,十年以来她一刻都不曾忘记的名字,却原来,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吗?   她以为,他是不同的。   “约定了,下次见面,你一定要叫出我的名字。”   然而他只是用那双疑惑的眸子看着她,“这么说,我果然在哪里见过你吗?”   他终于还是忘记了她的名字,那个连她自己都快既不真切的名字。   月森寂衣。      ☆、谜样暗杀者   雪之国的暗部再度找上她的时候她正在母亲的坟墓旁发呆,旗木也难得很安静地站着,似乎也在怀念着记忆里已经很久远的妈妈。   妈妈……寂衣的视线落在木牌上渐渐褪去的血红色,神色黯然。   “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再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多年前母亲的话言犹在耳,然而此刻,寂衣却只感到荒谬,“妈妈……”她幽幽地开口,“我果然见到他了……”   听到她的话,旗木奇怪地抬起头,就见寂衣一向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悲伤与愤怒,“可是他也一样……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旗木疑惑地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正紧握,正想询问她怎么了,却忽然低低地咆啸出声,寂衣怔了下,随即敛起神,偏头打量着瞳的坟墓旁突然出现的暗色身影。   “我说过不接那种任务,”她不想在这里和他们发生冲突,只是微皱起眉,语气隐约有些焦躁,“你们走吧!”   似乎早料到她的答案,来人也没有动怒,为首的那个人趋步上前,一手扶上坟墓前的木牌,寂衣神色一凛,“你干什么?”   “或许你不知道,”那个带着诡异面具的忍者终于开口,声音略含讽意,“这雪漠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我们雪之国的。”   他说,“我们雪之国”。   寂衣怔了下,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是啊,她终究还是无法融入这里啊……   但即使如此,“我不知道雪之国原来还是有草的。”   她淡淡地嘲讽,即使如此,她还是不会任人欺负的。   这里是真正的冰天雪地,根本就见不到一丝绿意。   那人僵了下,随即有些恼怒地说,“总之我们大人说了,不接这个任务,你母亲,还有那只雪豹,就都别想埋在这里!”   寂衣与旗木同时一僵。   寂衣瞪着来人,黑眸闪过一抹愤恨,旗木则已经开始低低地怒吼着,亮出它的燎牙,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去,然而寂衣终究只是阖了阖眸子,一手抚了抚旗木的脑袋,抬起头,这才开始打量来人,“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他们不就是暗杀部队?为什么还多此一举让她去暗杀那个小公主?他们明明也知道,她的忍术并不是最好的。   知道她终于妥协,来人便不再隐瞒,叹了口气,“对方是木叶的天才忍者旗木卡卡西,他是以复制千种忍术出名的……”那人声音有些不满,似乎正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愤怒,没有注意到在听到那个名字时,那一人一豹怪异的表情,“他会用什么忍术很难捉摸,所以我们需要你来看透他的想法……”   所以他们才来求助这个他们一直有些惧怕的自由忍者,求助那股看透人心的力量。   他说什么寂衣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怔怔地低下头,一手抚上厚厚的流海遮盖下那一道不曾磨灭的伤疤,脑中不由地浮现出六岁的卡卡西对着父亲的坟墓也倔强地不肯落泪的场景。   天才忍者吗?寂衣幽幽扯开嘴角,在旗木担忧的目光下低低喃道,“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他呢……”   ----------------------------------   怎么回事?抱住呆愣的小公主狼狈地躲过又一波攻击,卡卡西不解又焦急地想着,为什么她好像总是能预知他的动作一般?   怀中的小公主一直沉默着,茫然的眸子里映不出周围的一切,似乎尚沉浸在父亲的死亡带来的悲伤,卡卡西叹口气,小心地将她放在墙角,在手指咬出一丝血迹,结印,低低道,“通灵术。”   一阵白烟飘过,粗短的狗腿立刻向他的脸挥来,被他敏锐地闪开了。   “卡卡西!”鼻头挂着一串鼻涕的帕克愤怒地朝它一点都不厚道的主人大吼,却因为雪国的冷空气而身体发抖,导致威力大减……额,也许是和它的长相有关……   “我说过在这么冷的地方就别叫我出来!你痴呆了……啊……啊嚏!好冷……”名字卡通模样更卡通的忍犬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使得它的抱怨更是威力全无。   “抱歉啊……”卡卡西挠着头,声音一贯的慵懒毫无诚意,“这次是真的遇到麻烦了……怎么样,鼻子还能用吗?”   “勉勉强强,”总算稍微适应了雪国空气,帕克没好气地说,“什么事啊?”   “对方好像有个人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卡卡西郁闷地回答,“我刚有念头要用火遁,她就大叫‘火遁’,那些忍者就逃开了,我换水遁土遁什么都一样……”他耙了耙头发,无限郁卒,这个雪之国果然和他犯冲吗?   “凑巧吧……”帕克不太相信,卡卡西这几年养成了爱撒谎的习惯,而且那技术越来越精练,它得提防点。   “怎么可能!”卡卡西低叫,“她连我用水遁的哪种忍术都一清二楚!”说着,他又想起一件更令他愤慨的事情,“而且你知道吗?她的忍者服,居然是白色的!白色!”他抓狂了,苍天,“我想先搞定她再说,结果那雪白……”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伤感起来,一个走神,她就又跑掉了……   “呃……淡定点卡卡西,”帕克小心地看着卡卡西,身为“忠实”的忍犬,主人对白色有多无力它是再清楚不过了,“好吧,我替你去看看……你先顶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蹲坐在墙角的小公主,那呆滞的神情让年纪轻轻的帕克忍不住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可怜……”   帕克刚离开视线,下一拨袭击立刻攻了过来,卡卡西凝起神,赶紧抱起小公主离开了。   紧急逃窜的时候,他才忍不住疑惑地想,那双紫色的眸子,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不期然又想起白日遇见的那个白发黑眸的少女,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甩开心头荒谬的猜测,即使似乎同样偏爱白色,她们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   不可能吗?那双充满怨恨的紫眸再度浮现在脑海,卡卡西下意识地顿下脚步,不同颜色的眸子,然而那两双眼睛里的愤恨却如出一辙……   “卡卡西!”怒吼声伴随着帕克毫不客气的狗爪再度一起袭来,这一次,兀自发呆中的卡卡西没能闪过,他抱着小雪转过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狗爪印,“怎么……”   他的话忽然僵住了,呆愣地看着帕克一身狼狈似乎刚和什么撕咬过的痕迹,它的嘴上正挂着一缕带着血色的白毛,身上多处都是被爪牙抓咬过的痕迹,最搞笑的是几道像是猫的爪印的血痕此刻正明显地挂在它本就不大的脸上,看起来煞是滑稽。   如果不是在任务中,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笑出来的。   “笑什么笑!”帕克恨恨地瞪了正努力憋笑的某人一眼,“你怎么没告诉我,对方还带了一只雪豹?!”   天可怜见,它引以为傲的嗅觉在这个冰冷的国度大受影响,它就把全部精力集中来寻找卡卡西说的那个忍者,所以没能察觉到那只雪豹的靠近……   雪豹……天!它痛恨猫科动物!   拥有曾被全木叶的猫追赶的悲惨记忆的某只哀怨又愤恨地瞪了卡卡西一眼,这才注意到卡卡西的神色很怪异。   “雪豹?”卡卡西眯起眼,这也太巧合了吧?   传言雪豹虽是极有灵性的动物,却也很排斥人类,然而他居然在两天之内遇到两个带着雪豹行动的女子,是传言出了差错,还是……   他回过头打量着先前战场的方向,还是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想到那两双瞳孔里相同的愤恨神色,微乎其微的好奇心被挑起,卡卡西拍了拍帕克的脑袋,决定勇敢地踏进先前让自己狼狈不堪的战场,“小公主就交给你了!”   “恩,”因为先前的事还在郁闷着的帕克闷闷地应了声,随即没好气地说,“可别死得太难看!”   卡卡西踉跄了下,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忍不住有些哀怨,想到那只名字让他很郁闷的雪豹还会捉鱼,而他家这只除了鼻子灵敏些,就只会惹他生气,忍不住再度感慨,果然是猫科比较有爱吗?   “在这里啊……”低低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打断卡卡西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转回身,看着面前的一身白色忍者装束的少女,诡异的面具遮盖下,他只能看到那双紫色的眸子,不由地面露讶异神色,她什么时候靠近的,他怎么没感觉到?   “很奇怪吗?”隔着面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卡卡西分辩不出她的声音与他昨日遇到的那女孩的是不是一样,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主动摘下面罩打破了他的疑虑,“穿着十二单衣总是不太方便行动,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卡卡西。”   卡卡西浑身一僵,唯一露在外的眼睛里映照出那双眸子由深紫转为漆黑的全过程,这越来越似曾相识的场面让他忽然感觉头脑混乱的不可思议,耳畔还传来似曾相识的呼唤,“卡卡西”。   似曾相识……自从遇到她之后越来越常出现在脑海中的词语让卡卡西忍不住敛起自己一身的敌意,仔细打量着她的样子。   她真的认识他?   “你究竟是谁?”卡卡西几乎是瞪视地看着她,却再度迷惑在她愤恨与悲伤夹杂的眼神里,心中那股莫名的愧疚不断扩大,再扩大,他低下头,下意识地闪避着她的眼神,手掌传来异样的感觉,他举起手,那两道看起来比较像是咬痕的印记,居然在隐隐作痛。   这道不知何时留在手上的咬伤很早以前便已经结疤,医疗班也表示能替他消除痕迹,却被自己下意识地拒绝了,他总觉得这疤痕代表了什么,却始终没能记起有关它的一切,如今……   “还在啊……”少女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轻快,卡卡西奇怪地抬起头,就见她漆黑的眸子正紧盯着他手掌上的疤痕,他有些不确定……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是不是……欣喜?   “你究竟是谁?”他忍不住再次问出口,然而对面的少女只是微摇了摇头,“卡卡西,你要自己说出我的名字。”   天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卡西不禁有些愤怒了,被捉弄并不好受,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忍者,究竟想做什么?   女忍者!卡卡西忍不住一僵,“那些人呢?”他怎么可以如此大意?他的对手可不止她一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道他肯定想到了,寂衣的声音恢复冰冷,黑眸看向他背后的不远处,讥讽地扬起嘴角,“把重要的委托人交给一只忍犬保管,这就是木叶的天才忍者吗?”   卡卡西微微一惊,不知道她语气里的讽意是针对木叶,还是他?   然而他也没时间疑惑了,不远处传来狗叫声,他瞥了一眼这个总是带给他莫名熟悉感的少女,便匆忙离开了,对于忍者来说,解决任务才是当误之急。   左手握住再度抽痛的右手掌,卡卡西有些混乱地想,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直到卡卡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寂衣才缓缓收回视线,回过头,旗木正担忧地看着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她不由地心头一暖,“旗木,”她轻唤它上前,“如果他能记起我的名字,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这冰冷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国度。   名唤旗木的雪豹奇怪地偏着头,寂衣的眼神里难得的笑意让它忍不住也开心起来,随即点了点头,然而少女忽然又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天才忍者……是指他很厉害吗?”   旗木顿了下,不太明白人类名词的意思,不过刚才那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狗也挺有两下子的,天才,应该是很厉害的意思吧?   见它微点了点头,寂衣这才安心地敛起眸子,却忽然又有些坏心眼地轻笑出声,“嘛,希望他能活着出来喽!”   旗木有些傻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卡卡西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同情地摇了摇头。   它不知道那个似乎和它额名字有些渊源的少年与寂衣之间有过怎么样的故事,但是寂衣,一直都是个死心眼的女孩。   第一眼看上的,再没有用我也不会放弃。   -----月森寂衣   ☆、埋藏的记忆   再一次见到那个神秘女忍者,是一个比得知旗木的名字更让卡卡西郁闷的时刻--他挂彩了。   当然意思不是说他厉害到从未在任务中受过伤,只是……   “都是你害的!”帕克一边梳理着少了大片毛的脖子一边瞪着卡卡西,对于自己是造成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情,“要不是你非要去见那个女的,也不至于让他们钻了空子!”   “嘛嘛,”抚了抚自己一身被帕克挠抓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卡卡西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安慰着自家因为寒冷的天气而脾气越发暴躁的忍犬,“至少我们总算逃出来了。”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卡卡西叹口气,想到自己循着帕克的叫声感到的时候,就见一名雪之国的暗部忍者正拎着小学,似乎在问她要什么东西,帕克正焦急的咬住那人的裤腿使劲撕扯着,他好不容易把小雪救出来,小姑娘却突然发狂般地冲了出去,引出暗地埋伏着的忍者们,于是他只好再度陷入苦斗,只是……   他再没有遇到那个能够看透他想法的女忍者。   没有那个棘手的人物在,他的负担明显要减轻许多,本以为这次稳胜了,结果……   “她怎么了?”似乎终于消气了,帕克小心地看着似乎还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公主,卡卡西叹口气,“似乎是因为见了太多血而受了刺激。”也难怪,毕竟在今天之前她还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突然从天堂坠入地狱,任谁也无法接受的吧,刚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   “血?”帕克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卡卡西的手掌上有隐约的血迹流下,“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卡卡西挥挥手,不怎么在意地说,“倒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这个鬼地方我根本分不清方向……”他有些郁卒地咕哝,“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帕克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刚才那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得回去了。”   挥了挥爪,帕克状似潇洒的消失在卡卡西眼前,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自家主人。   “咦?”惊讶的看着白色烟雾在眼前飘散,卡卡西傻住了,伸出的手愣在空气中,这是个什么情况?他忍不住暗想。   “什么情况?你被抛弃了呗!”戏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卡卡西惊讶的回过头,就见大树后走出已经不算陌生的两个白色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她又换上了先前的白底红花的十二单衣,,那双他印象深刻的紫眸正定定的看着他,卡卡西有些不确定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是不是——笑意?而她脚下那只名叫旗木的雪豹也很不给面子发出嗤笑声。   “你怎么在这里?”下意识的将身子挡在小雪面前,卡卡西警惕地问。即使这个女人总带给他熟悉的感觉,他也没忘记她和雪之国的暗部是一伙的。   他不能再看着要保护的人离开了。   “带土……”对面的少女忽然微偏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是谁?”   卡卡西一僵,他方才只是一闪而逝的想到自己未能守住与带土的承诺,她怎么知道的?   “你究竟是谁?”被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对于自己来说,宇智波带土一直都是近乎禁忌般的存在,“怎么会知道带土?”   然而对面的少女却只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我说过要让你自己想起来,卡卡西。”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隐约带着一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焦躁,看见卡卡西一瞬紧缩的瞳孔,寂衣紫色的眸子不受控制地闪了闪,轻轻扯开嘴角,“是叫琳吧?你弄丢了的那个女孩?”   原来如此啊……难怪他会一个人来到这冰天雪地……   “你!”卡卡西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即使今时的他早已倨傲不再,但是心事一再被揭穿,还是会让他恼羞成怒,垂下的手下意识地紧握,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想冲上去的冲动,手臂上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因为他的用力而再度有鲜血流下,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形成一片诡异的鲜红,寂衣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血……”   血怎么了吗?卡卡西疑惑地看着她本就白皙到不可思议的脸庞一下子变得血色全无,她脚边的雪豹也慌乱的打起转,似乎在担忧着什么,莫名地有些担心气自己的敌人,然而关心的话尚未出口,雪之国的追兵已迅速赶至。   卡卡西神色一凛,转身抱起兀自发抖中的小公主,还未及作出防御,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挡在眼前,“你走吧!”   “在这里!”雪地里的猎犬,嗅觉比一般忍犬的要灵敏的多,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独自带着小公主逃跑的卡卡西,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领头的依然是那个人,他不解地看着这个雪地上最让人恐惧的自由忍者,记忆中这个对白色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的女子向来讨厌会让自己白色的衣裙染上血迹的战斗,所以只接不用战斗的任务,但现在这个样子……她是要保护那两个人?“你要背叛吗?”   “你要做什么?”不理会那人的话卡卡西不解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少女,那雪白的瘦弱的身影让他有股莫名的感动却又有股莫名的安全感。   安全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一个少女身上找到这种感觉,卡卡西讽刺的扬起嘴角,想到先前自己因为她而吃下的闷亏,忍不住道,“现在是要临阵倒戈吗?”   “你说是就是吧!”似乎明白他的怨念,寂衣微微地笑了,随即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雪之国暗部,声音回复一贯的冰冷,“我只答应你们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已经做到了,现在是我自己的意愿,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她顿了下,看着面前突然愤怒起来的人,忽然觉得好笑,“说到底,我会参与这场战斗,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你!”那人气结地看着她一脸戒备的神色,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我是听说过你是从木叶来的忍者……可是你不是叛逃的吗?为什么要帮助木叶的人?”   木叶!卡卡西僵住了,他瞠大了眸子看着面前瘦小却坚定的身影,慌乱地想到,难道他真的曾经认识她?   “你要自己记起我的名字。”少女平静中带着一丝埋怨的声音突兀地浮在耳畔,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愧疚与不安再度扩散开来,卡卡西突然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怔怔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女轻轻地将伸手将自己挡在她身后,然后他抬起头,听到她几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帮助的是卡卡西,跟木叶毫无关系。”   她到底是谁?巨大的疑惑压在心口,卡卡西的脑海出现短暂的混乱,打斗声传入耳畔,他忙回过神,这才发现她已经和那些忍者们周旋起来,厚重的十二单衣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阿卡卡西甚至没发现她走过的地面上应该会有的脚印,她究竟是怎么行动的?   低吼声忽然响起,卡卡西转过头去,就见那只名叫旗木的雪豹正戒备地站在他身前,似乎是在保护他,让一向只会保护别人的卡卡西在哭笑不得之余,忍不住再度困惑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帮他?   “我帮助的是卡卡西。”不期然想起她意味不明的话,卡卡西凝起神,看着眼前迅速充满凛然杀气的少女。   杀气,他几乎是这才记起,之前与他对战的时候,他丝毫不曾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这也是他最终都无法下手的原因。   “快走!”有些急躁的声音打断卡卡西的思绪,他抬起头,将怀中的小女孩放在旗木身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即使你这么说,我也没有丢下女人而逃命的习惯啊……”   寂衣怔了下,缓缓回过头,深紫的眸子渐渐蜕变成漆黑,卡卡西在那双纯粹的瞳孔里看到一抹温暖的笑意,她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卡卡西。”看似疏离的面孔下深藏着一颗温暖的心,总是会有一些似乎无意的贴心举止。   卡卡西着实怔了怔,这些年来自己从外表到内心,发生了多少变化他自己都数不清楚,而她居然说他“一点都没有变”!   他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一股凌厉的杀气从侧面袭来,他匆忙地倾身上前想挡在她跟前,却见她好似早已料到般迅速躲过,雪白的身影从眼前拂过带动微微的空气流动,少女长长的刘海被吹起,卡卡西这才看见,她洁白的额头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卡卡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无数次在梦中徘徊的那道伤疤在如此突兀的时刻闯入视线,那个他以为只是一场梦境的场景就这么映入眼帘,那个他一直试图记起的脸孔终于与面前的冷然脸孔重叠,他下意识地揪紧心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看到那道伤疤,那一身的雪白,他就莫名地感觉自己非要这么说不可。   迅速闪过另一波攻击,少女转过身面对着卡卡西,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声音有些不满,“我说过不用说抱歉。”他果然还是把什么都忘了么?   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终于激起敌人们的愤怒,趁着二人对视的时候,一名忍者躲过卡卡西的视线范围,朝二人扔出数支手里剑,正陷入思绪的卡卡西未曾察觉,寂衣却“听”到了,她匆忙的站在卡卡西身前,却没能闪过密集的攻击,一只落网的手里剑以不经意的力道划过额头,粘稠的触感传来,寂衣忽然感到窒息。   “你怎么样了”正在发呆的卡卡西终于回神,看见她突然僵硬的身子,忍不住有些担心,旗木忽然不同寻常的焦躁起来,卡卡西神色一凛,匆忙转过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因为先前的手里剑,她的额头居然又开始又血液喷涌而出……   “血……”兀自僵硬着的少女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怔怔地伸出手抚向额头,凄厉的鲜红映入眼帘,寂衣忽然觉得浑身寒冷,“红色的……”   血怎了吗?卡卡西疑惑地看向她苍白到不可思议的脸庞,心里莫名地疼痛着,疑问的话尚未出口,下一刻,那抹白色的身影就直挺挺地倒在他眼前……   “喂,你没事吧!”紧急接住她的身子,卡卡西怔住了,梦境里无数次出现的场景鲜明地在眼前重现,卡卡西抱住她闪过敌人的攻击,心里终于开始承认,他真的见过这个女孩……   可是为什么又不记得了呢……   不期然及记起父亲死亡后的那段时间,那些空白着的记忆,卡卡西隐约地想到,自己似乎又惹了个大麻烦……   又……为什么是又呢……      ☆、记忆与伤痕   “她怎么回事?”不顾帕克哀怨的眼神,卡卡西焦急地指着寂衣额头上的伤疤,“为什么血根本就止不了?”   “这是哪里?”二度被在自己最讨厌的地方召唤出来,本想臭骂主人一下的卡通狗忽然觉得并不寒冷,奇怪地打量着眼前场景,这才发现他们正身处于一个雪洞。   洞内的摆设很简洁,却是样样俱全,从锅碗瓢盆到桌床椅柜,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像极了一个家……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面前走过,帕克立刻警戒地低吼起来,然而对方却连看都没看它一眼,直直地来到它身侧,将口中咬着的纱布递给正在忙碌的卡卡西……   卡卡西!   帕克瞪着正焦急地替那女孩擦拭血迹的主人,眼珠都快突出来了,为什么卡卡西在替那女孩疗伤?还一脸内疚的样子?在它回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它在说什么?”卡卡西难得焦躁的声音传入耳畔,帕克回过神,就见那只雪豹正咬着卡卡西的裤腿,发出低低的吼声,似乎是要表达什么。   它郁闷了,感情让他出来就是要当翻译的?   “帕克!”卡卡西的声音因为少女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而越显焦急,口气也不由转硬,帕克一震。   即使一直以来卡卡西对它的任性行为都很容忍,但每当他用这种口气时,它就不敢乱撒野的。   没胆地低哼了声,帕克敛起神,却不由得因为雪豹的话而皱起眉,“它说这女孩体质特别,无法自动愈合伤口……”   帕克还未说完,就见卡卡西浑身一僵,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却忽然开始翻找自己随身的忍术包,忍不住奇怪地问,“你在做什么?”   卡卡西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在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后才终于松开,解开手中的卷轴,怀中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让他莫名地心痛,“帕克,你跟……去帮我守着,一个小时,绝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啥?”帕克张大了嘴看着它一脸正色的主人,一句调侃的“你想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终是没敢说出口,下意识地往卡卡西的手中看去,帕克皱起眉,它记得那个卷轴,因为卡卡西所有的卷轴里,只有那一个没有标上用途,它也从未见卡卡西用过,奇怪的是每次出任务,他都会带上它。   难道卡卡西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帕克疑惑地低头走出洞外,却在看见旗木雪白的身体上隐约可见的抓痕时,立刻将那疑惑抛之脑后,毫不客气地嗤笑起来,“嘿,你的样子很狼狈嘛!”也不枉它牺牲惨重。   闻言,旗木缓缓侧过头,琥珀色的瞳孔在看到帕克明显少了一圈毛的脖子时,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五十步笑百步。”   “你!”帕克气结,龇牙咧嘴地想上前,一阵冷风刮过,它下意识地缩起脖子。   少了一圈毛,果然更冷了……喷嚏不停的时候,帕克揉着鼻头,无限哀怨地想。   动物趋暖性的本能让它下意识地往洞内退了退,对面的雪豹却突然喝止了它,“不能进去!”   那个叫卡卡西的,说不能进去打扰。   尴尬地收回腿,帕克奇怪地打量着满眼担忧的旗木,“喂,雪豹,你就这么放心他们独处?你们不是雪之国暗部,卡卡西的敌人吗?”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不知道,”旗木微带愤怒地低吼,“姐姐是自由忍者,向来只挑自己喜欢的任务来做,只有这次……她是被逼的……”想到那些卑鄙的雪之国暗部,旗木纯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杀意,帕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随即傻笑着扯开话题,“那她是怎么受伤的?”   不会是卡卡西自己弄伤人家,再给人家疗伤吧?那可真够找抽的……   “为了救你的主人。”旗木别过头,声音闷闷地,显然为了寂衣将卡卡西看得如此重要而非常不爽。   “哈?”帕克彻底傻掉了,伸出的爪子僵在半空,忘记抹去的鼻涕还挂在鼻头上,让正兀自生着闷气的雪豹忍不住笑出声来,帕克这才回过神,恼羞成怒地吼道,“喂,嘲笑绅士是很没礼貌的一件事!”   “绅士?”旗木一脸惊恐地看着帕克,“你在说你吗?一只脖子没毛的狗?”   “……”打量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帕克郁卒地低头无言,耳畔传来雪豹认真的声音,“还有,绅士才不会叫别人‘喂’,我的名字叫旗木。”   旗?木……   “哈哈哈哈哈……”前一刻还郁卒中的忍犬立刻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它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荻原恭平得知这事的反应,以及卡卡西泪奔的样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闭嘴!”这次换旗木恼羞成怒了,想当初它也有抗议的好不好?可是寂衣就是死心眼的认定了……   “哈哈哈……”帕克的笑声更欢畅了,无视旗木杀人般的眼神。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够它嘲笑卡卡西好久……帕克几乎是立刻的,喜欢上那个给雪豹起名的有点天兵的女孩了,直到旗木恼怒地扑过来,似乎准备和它大打一场的时候,卡卡西银白色的脑袋就突然从门口探出来,“好了……”   帕克一怔,顿下了打滚的动作,奇怪地打量着卡卡西从未有过的难看神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   居然真的止住了……   卡卡西不可置信地看着寂衣额头上渐渐愈合的伤口,那张苍白的脸终于回复血色,卡卡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卷轴,自九尾一役之后自己再不愿回想起的记忆慢慢浮现脑海,他记得自己甫升中忍那天,奇奈一脸正色地偷塞给他一个卷轴,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坚持,“学这个。”   毫无推拒的余地,连水门老师也点头示意他接下,他很少反驳水门的话,只好沉默着手下,压下心头的疑惑,例如那个奇怪的医术到底是要医谁,例如那个卷轴上漂亮的月牙符号是什么意义,例如……那个卷轴的封印处如此醒目的绝密标志,究竟代表了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旗木与帕克陆续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卡卡西对着卷轴发呆的场景,帕克绕到他跟前,刚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他忽然握紧了那卷轴,声音充满不解与莫名的愤怒,“为什么……水门老师……”   幼时起就觉得有些空荡的记忆里并没有眼前的少女的存在,然而一切的证据在在表明,她一定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可是为什么……   不自觉伸出手抚向寂衣额头上的伤疤,那个疤痕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隐秘的情感,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复杂感情,让他无论如何让都无法对面前的少女置之不理,然而……   看着少女微微眨动的眼皮,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些,眼神戒备地看着她,却还是只能闷闷地问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疑惑,“你究竟是谁?”   从长长的梦境中清醒,面对的依旧是卡卡西如此让她揪心的问题,寂衣眼神一怔,看着对面的少年眼神里的戒备神色,她张了张嘴,痛苦地闭上眼,“你走吧!”   什么?!卡卡西惊讶地看着寂衣一下子变得很低落的样子,因为这不同先前的回答,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却不知都该说些什么,只有低低地道,“那你呢,他们说你是木叶……”   “不是!”少女微带恨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卡卡西抬起头,在寂衣漆黑的眸子里看到毫不掩饰的嘲讽光芒,“我不是木叶的人,你可以走了,带着你的小公主。”   她的声音又如对战那夜,冰冷的,似乎没有一丝生气,然而卡卡西还是听出她语气里的恨意与悲伤,忍不住皱起眉,木叶究竟对她做过什么呢?   气氛忽然诡异地沉默起来,直到旗木忽然低低地吼叫起来,帕克一下窜至卡卡西身前,“他们追来了……”   卡卡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寂衣,眼神里闪过的愤恨让后者浑身一僵。   “整个雪之国都知道我住在这里……”寂衣痛苦地闭上眼,刚刚恢复的脸色再度变的苍白,嘴角却是微笑着的,下意识地抚向额头新生的疤痕,她的声音带着自己才理解的悲痛与绝望,“你以为我会为了捉你而如此大费周章吗?”   她错了,他变了,木叶的善疑与愚蠢分毫无差地在这个天才忍者身上显现,寂衣偏过头,不想看向此刻的卡卡西,她知道,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卡卡西了……   那个倨傲却善良的男孩,已经随着雪国的大雪,被淹没在了她遥远的记忆里,又或者,从一开始,那个卡卡西,就一直只活在她的记忆里,如同她额上的伤痕,即使还伤在原处,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道疤了,那道属于六岁的旗木卡卡西与月森寂衣之间,名为约定的标志。   标志……寂衣的神色不由自主地落在卡卡西垂下的右手上,后者正因为先前自己的过度警惕而陷入震惊与愧疚,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直到尖锐的刺痛传来,卡卡西下意识地甩手,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她微抬起的额头上新生的那道疤痕,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一句未出口的呵斥莫名地变成了,“寂衣,你做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一僵,寂衣松开他的手,直起身,略显苍白的唇畔上印着大片血迹,水滴落地的声音让也被这情况弄得傻掉了的旗木与帕克匆忙回过神,有些焦躁地咆哮起来,然而卡卡西却似乎傻住了般,不可置信的视线落在寂衣苍白的脸上渐渐漾开的笑颜,怔怔地重复着,“寂衣……”   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滚落,寂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因着殷红的血迹和不住留下的泪水而更显诡异,看在卡卡西眼里,却又莫名地感觉凄美,他几乎是颤抖着将视线转向那双漆黑的眸子,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曜石里闪过一抹足以令日月都失色的光芒的时候,他终于听到对面的少女,夹杂着泪与笑,喜与忧的声音,“是的,寂衣,月森寂衣。”   月森寂衣……疑惑的迷咒被这突兀闪进脑海的几个字所解开,那些尘封的记忆随着敌人的逼近一同袭来,卡卡西浑身一颤,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当年自己跃下窗台时,那个被锁在白色巨塔的少女带着带着泣意的声音。   “是的,寂衣,月森寂衣,卡卡西,你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身体一下瘫软在地,这些年所做过的那些他曾以为莫名其妙的梦境匆匆在脑海闪过,他一直听到有人在耳畔不停地呼喊,他一直听到一个女孩不住的哭喊,他一直记得那个女孩光洁的额头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他一直记得皎洁的月光下,她一身比月光还耀眼的雪白,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女孩在他手上留下深深的伤口……   却独独,忘记了那个名字……   那个他最不应该忘记的,属于他们的约定——下次见面,你一定要叫出我的名字。      ☆、不愿被遗忘   “寂衣……”看见对面的女孩重又敛起眉,卡卡西有些慌乱地喊道。幼时那股不安与心疼的感觉悉数回笼,面对这个一身雪白的少女,他不再是懒散的天才少年,而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男孩,“你……”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单调而尴尬的声音,不知如何打破眼前的沉寂。   寂衣却突然回过头,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没有变成他意料的深紫,那双纯净到透明的眸子正困惑的看着他,似乎想通过普通的注视读出他的思绪,卡卡西隐约觉得有些安心,又莫名的感动着,她一定也知道,他厌恶被看穿的感觉吧!   心底的愧疚越积越深,他竟有些怯懦了,脚步虚浮地走向那个似乎正在沉思的少女,由远及近的喧嚣声让他忍不住皱起眉,然而看向寂衣的眼神时却是少有的正色与温柔,“你失血过多,还是先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匆忙出门迎接敌人,留下寂衣怔怔的身影。   失血过多……下意识抚向自己的额头,新生的疤痕似乎带来不同以往的触感,寂衣浑身一僵。这么深的伤口,若是血一直流着,她肯定早就死了,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还活着!   渐渐响起的打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皱起眉,寂衣这才记起,雪之国暗部里那个自己因为许多原因曾几度联手的暗部部长,其实有一个阴险的招数——吸收查克拉。   她不知道卡卡西的查克拉属性或能力是多少,但是经过先前那夜的一战即可看出,那只明显不属于他的眼睛给他的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造成他在战斗中查克拉损耗比一般人都要快,才会落得要狼狈逃跑的下场……   担忧的心情一起,她匆忙拎起裙角就要往外奔去,却见旗木正直直地站在门口,冲她发出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阻止她跨出门去。   “旗木……”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伙伴,喃喃念道,就见它坚定地摇了摇头。寂衣顿了下,随即皱起眉,刚要说什么,旗木的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即使看起来懒散,卡卡西还是有他的骄傲的。”   寂衣怪异的视线落在自门口走进来的小小身影,那只从长相到造型都很搞笑的小狗并没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她只是不解地看着它,就见帕克轻咳了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一天之内被一个女孩子救两次,他老爸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   即使不羁如白牙,也不会乐意自己的儿子成长为依靠女人的家伙的。   “噗……”轻微的嗤笑声传来,帕克略微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的开怀的少女,有些怪异地想到,她的笑点未免太低了吧?   “爸爸……么?”想到初次遇见卡卡西时他正面对的那个土堆,寂衣不由得敛起眉眼的笑意,视线落在门外,大雪茫茫,她看不到战乱中卡卡西的身影,心底隐约地有些担忧,“卡卡西……还是忘不了他父亲的死亡吗?”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是啊,这里面埋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他是忍者的耻辱!他是自杀死的!你满意了?”   多年前那个倨傲的男孩嘲讽而悲伤的话依然清晰地刻在脑海,让刚才还决定不原谅他的少女低下头,叹口气,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些年,他也不好过呢……”   木叶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其实已经渐渐淡漠在了遥远的记忆里,除了与卡卡西有关的事物,别的一切都是她不愿回想起她的一切,然而心里还是明白的,顶着那样的压力,卡卡西也不可能会有多么幸福的经历。   “也不算是吧!”帕克挠挠头,有些意外眼前的女孩居然也知道卡卡西父亲的事情,它知道他一向不想提起的,“至少过去这些年,水门和奇奈一直对他很好……”那是卡卡西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水门?”寂衣怔怔地重复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遥远的记忆回溯到离开木叶那夜,母亲背着她最后停留的那片森林,卡在一个即使是在冰冷的黑夜里,也莫名的让人感觉闪亮与温暖的身影上。忍不住皱起眉,在早已模糊的记忆里搜索着那个似乎不该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声音微微有些恍惚,“波风……水门……”   “少年,你的名字?”“波风水门。”   “寂衣,记住他的样子,下次再见到他,你就可以回来了。”   多年前月森瞳与那个少年之间奇异的约定突兀地出现在脑海,寂衣这才开始明白母亲的用意,她想,母亲对木叶还是有着一丝感情的,所以才将一切的赌注押在了那个如阳光一般的少年身上,然而……“过去那些年?”注意到帕克语气中的异常,寂衣略嫌奇怪地扬起眉,就见帕克忽然顿了下,动物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属于人类的悲伤与怀念的神色,声音低沉而压抑,“水门跟奇奈,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寂衣一僵,随即忍不住有些哀伤地闭上眼,逐渐回笼的记忆随着这悲伤而无助情绪而奇异地越发清晰,她忽然记起多年前那个闯进她病房带走卡卡西的少女,火红的发,嚣张的言行,以及视线掠过她时,那温暖的眼神……寂衣还记得她突然出现的时候,卡卡西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名字,“奇奈……”   眼里莫名地感到酸涩,寂衣下意识地抬起头,不想让脚边的一犬一豹读出她的思绪,然而越来越强烈的无力感却拉扯着自己,她只好闷闷地垂首,在卡卡西终于略显狼狈的从战场回来时,才隐约悲愤的想到,似乎好人总是不长命的呢……   “我们必须要走了。”卡卡西焦急的声音传来,寂衣回过神,看着他正走向一直昏睡着的小公主,“我的身体撑不了下一波攻击了……”   寂衣怔怔地没有说话,看着他匆忙抱起小公主跨出门口,心底莫名地愤怒,又隐约有些慌乱,他又要离开了吗?留给她一个背影,以及无止尽的怀念……   旗木焦急的围着她打起转,似乎在催促着她将那句话说出口,然而卡卡西坚定的背影却让她说不出挽留或者带她走的话,漆黑的眸子固执地定在他的后背买那个奇怪的漩涡状的标志,愤怒与悲伤的情绪让她的意识逐渐有些混乱,看不清卡卡西的背影,以至于听到那个早已刻印在脑海的声音时,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寂衣,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木叶吗?”   漆黑的眸子瞬间瞠大,寂衣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似乎有些不安的银发少年,忍不住脱口大吼,声音竟有些沙哑,“你不是走了吗?”   “额……”卡卡西尴尬地挠挠头,眼前的场景着实是他不擅长应付的场面,他只好拿出自己招牌式的傻笑,轻轻道,“我去打理了一下战场,现在已经看不到血了……”她先前一看见血就脸色发白,想来对血有着非同一般的抵触心理。   似乎没看到寂衣震惊的表情,卡卡西有些不安的重复着,“你愿意跟我回木叶吗?”在眼前的黑眸渐渐奇异地泛起水雾的时候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木叶好像有些不愉快的回忆,要是不想回去……”他顿了顿,看着寂衣盈满了孤独与寂寞的眸子,最后一句“我也不勉强”,终是无法说出口,随即忍不住有些焦躁地问道,“总之,你愿意跟我走吗?”   寂衣眨了眨眼,似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眼前局促的少年与多年前那个鼓足勇气询问她的名字的男孩重叠,同样尴尬的神色让寂衣忍不住扬起嘴角,却并没有立刻回答,想到自己为了让他回想起自己而吃过的这些苦头,她有些坏心眼的咕哝道,“回去也可以,不过你要拿掉面罩,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些年她时常在回忆卡卡西时感到遗憾,延长了十年的疑惑早已将她的好奇心堆积到极点,以至于她看着卡卡西时的眼神闪耀着的期待让卡卡西微微有些失神,看着她突然变的晶亮的黑眸,卡卡西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没什么好看的……”   那双闪亮的黑眸随着他的转动而迅速过来,那双闪亮的黑眸里少有的坚定神色让卡卡西微微一怔,视线落在她额头新生的疤痕上,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只好颓然道,“好……”   站在门外的两只闻言,也好奇地凑过脑袋,帕克更是不计前嫌地踩着旗木的身体,希冀着站的高看得远,它自出生开始就认识卡卡西,如今自己都快成年了,对于卡卡西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它怎么能不好奇?而旗木也因为专注于眼前的场景而决定暂时无视它的行为,两双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屏息以待着。   卡卡西却突然背过身去,迅速的揭开面罩,将脸凑近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的少女面前,后者忍不住低呼了声,让底下的两只更加好奇,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而那个勾起   它们好奇的人却很不厚道地迅速将面罩拉回,神色很不自在地说,“你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寂衣没有说话,怔怔的视线落在卡卡西又带回面罩的脸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卡卡西尴尬的伸手拉过她的手,闷闷地喊道,“快走吧!”   “那个……”寂衣却突然开口了,一手扯过卡卡西的臂膀,后者回过头,看见面前的少女一脸正色的样子,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忍不住有些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头晕?还是你哪里受伤了?”   “没……”寂衣打断他略显焦急的询问,在卡卡西不解的注视下,幽幽的开口,声音却似乎有些哀怨的,“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怎么了吗?”许多年没照过镜子的少年有些不安的问,耳畔却传来少女更加哀怨的声音,“长成这样,难怪要遮起来……”免得祸害人心。   “额……”没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卡卡西还以为自己长的不堪入目,顿时无言,忍不住咕哝道,“是你自己要看的……不给别人看就不给,倒是你,”长相对于忍者来说从来都不是个值得关注的问题,他也一直不曾在意,只是听到寂衣语焉不详的话,难免会有些郁闷,只好低低道,“看也看过了,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啊?”   闻言,寂衣这才松开车主他手臂的手,看向站直身,看着卡卡西的眼神闪过久违的笑意,“卡卡西,我叫什么名字?”   卡卡西愣了下,看见寂衣伸出一手摆在他们之间,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有些好笑,却又有些安心,于是他微笑着伸出手,轻轻道,“月森寂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漆黑的眸子里立即泛出不自然地迷蒙,寂衣欣喜的视线落在卡卡西伸出的手上,耳畔回不断着回荡着他的声音,心底深处固执的角落终于因为他叫出她的名字而被粉碎,抬起头,逐渐雾朦的眸子让她看不清卡卡西此刻的表情,然而她竟莫名地不感到惶恐。   因为站在面前的身影,是卡卡西。“旗木,卡卡西……”寂衣扬起嘴角,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谢谢你,记起我的名字。”   即使记忆中的木叶是个带给她无尽的寂寞与悲伤地白色巨塔,她也愿意,为了眼前的少年去闯一闯,因为,第一眼看上的,再没有用她也不会放弃。   “恩。”她在轻声回应卡卡西的时候,才不期然想到,不知道那个叫波风水门的人,最终有没有改变木叶呢?   温暖的触感传来,寂衣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自己与卡卡西交握的手上,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地泛起一抹潮红,脑海中的疑惑被随之抛弃在脑后,算了,有没有改变都无所谓了,对她来说,卡卡西能记起自己,就已是上苍对她,莫大的恩典。   因为她所有的愿望,就只有,不要再被遗忘。      ☆、注定的回归   十年……十年的时间说长不够长,至少还不够他遗忘父亲哗然的死亡方式,但是说短……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几个稀疏的人影,卡卡西皱起眉,眼角的余光瞄到身侧的少女早已不自觉僵硬起来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十年来自己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即使在此刻可以一笔带过,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的,那些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而寂衣……   因着莫名的愧疚,他没有勇气询问这些年她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然而看着她这个戒备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所了解。那样的能力,在雪之国那个极度封闭的国度,她的日子显然并不好过,而且……想到先前她对雪之国暗部说话时讽刺的口气,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出她在雪之国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   不由得有些担忧,尽管十年前他与月森寂衣也仅止于那两次的交集,但是那深深刻印在脑海的哭泣声让自己总是无法忽略她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动作,就像现在……   “寂衣,”他无奈地叹口气,看着自己被她双手紧紧握住的手臂,无奈地说,“那只是过路的普通人,你不用紧张。”   “是吗?”寂衣有些僵硬的扯开嘴角,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抓住他的手臂,细长的指甲似乎穿透了衣物,正陷进他的皮肤……   “对不起!”她慌张的松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惶然,“我……我不是……”   “我知道,”卡卡西缓缓出声打断她的话,见她抬起头时,漆黑的眸子里少见的有些慌乱,忍不住轻笑了声,淡淡地重复道,“我知道的。”   他知道这强烈的戒备心理其实不是她的本意,只是过往的经历让她难以信任任何人,才会有如此举动……不过,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躲到自己身边,想来,对于他倒是很信任的呢!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面对寂衣对自己如此的信任,他本应该感到高兴的,然而巨大的疑惑突然笼罩在心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刚刚拾起的记忆里,水门与奇奈模糊而隐约愧疚的表情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卡卡西下意识地闭上眼,越来越多的疑惑堆积在心头,他差点忍不住问寂衣到底当年木叶对她做了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到不安。   木叶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其实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但是无论如何,那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地方,他成长的土地。那是父亲与老师托付给自己的一切,他做不到任何对木叶不利的事情,但是寂衣……他必须议要确认寂衣对木叶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如此才能决定要拿眼前的女孩怎么办。   “旗木你看,这里的树都是绿色的哎,果然比白色的要好看吧!”   “什么啊,我以前也是见过的,就是不太记得了而已……”   “不是啦,这里比雪之国要暖和,我当然不用穿那么厚的衣服了……”   “那个啊,是叫蝉吧……好像每年这个时候都好吵的……”   盛夏的森林,树木正值茂密,刺耳的蝉叫声也没能遮盖住少女轻柔的讲解声,卡卡西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一股欣喜,重获阳光的欣喜。   垂下的手下意识紧握,他看着那个因为那几个行人已逐渐远离而放松警惕,转而欣赏沿途风的女孩,雪白的衣裙随风飘起,树荫遮挡,卡卡西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微风带来不远处的开怀的笑声让他心头一紧,犹豫了几度想要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直到那个似乎一直只是在和雪豹玩耍的少女突然站起身。   “怎么了?”他不自觉问着正脸色阴沉地向他走来的寂衣,就见她的眼神渐渐在面前转变成已经熟悉的深紫色,声音也变的低沉阴冷,“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卡卡西。”   开口什么?不解的看着寂衣充斥着怒意的眼神,那瑰丽的红色勾起自己下意识地逃避的事情,卡卡西浑身一僵,几乎是这才想起,她是可以看透人心的。   只是从不在自己面前使用,让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她可以随意读取自己的心思……那么,自己这些天的内心挣扎又算什么呢?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习惯性的挠挠头,他神色复杂的说出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却不再逃避的直视着她的紫眸。既然她都已经知道,那么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知道木叶对你们一族到底做了什么,可是木叶……”是我即使舍弃性命……   “即使舍弃性命都想保护的东西……吗?”寂衣清冷的声音替卡卡西说完他未竟的话,随即在卡卡西独露在外的一只眼里读出一抹讶异,忍不住有些嘲讽地扬起嘴角,一直在沉默在旁的旗木似乎察觉到她心里的苦涩,有些难过地低呜了声,寂衣却已经收起眼里的紫色,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进卡卡西眼底。   “我只能说,木叶是个留给我痛苦回忆的地方,却还没有痛苦到想毁灭它。”说着,她低下头,一手抚向旗木的额头安抚着它,也许也是在安抚自己,然而眼眶却莫名的有些湿润,雪白的身影随鲜血倒下的一幕突然不断在脑海循环往复,那凄艳的鲜红让寂衣不由自主的感到晕眩,却不愿再在卡卡西面前示弱。垂在身侧的一手死死捏住自己的手臂,用疼痛阻止自己倒在他面前,良久,才幽幽地说,“毕竟,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呢……”   “寂衣,记住他的样子,下次再见到他,你就可以回来了。”   年幼懵懂时月森瞳意味不明的话此刻清晰地闪进脑海,寂衣眨去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知道母亲其实从未放弃木叶,只是当时的她们,如果不远离木叶,根本就无法自由的呼吸。   只是想看一眼太阳,只是想看一眼蓝天,就必须用母亲的生命作为代价,对于无论当年六岁还是如今十六岁的月森寂衣而言,都是痛苦到心碎的回忆,然而母亲哀戚中带着笑意的神色却一再在脑海闪现。   她说,“当木叶的阳光能够照进这个角落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个时候就该明白的,她跟她的母亲一样,即使心里对木叶对月森一族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却无法对木叶生出怨恨,因为这是他们悲剧的一族走到尽头所必须面临的命运。即使换做别的村子,也会是同样的对待,瞳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留下那样的话——她知道寂衣一定会回来的。   无关卡卡西还是当年出手帮了她们一把的那个叫波风水门的少年,只是因为,无论走到哪里,木叶才是她们的归宿。   所谓的落叶归根,大抵就是如此吧!人类在临死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家乡的方向,即使一度传言憎恨木叶的那个女人也不例外。   不由得伸出一手抚向袖中的木板,寂衣转过身,不再看向似乎总是容易陷入震惊与愧疚的卡卡西,缓缓抬起头,迎向茂密的树叶遮盖下稀疏落下的阳光,漆黑的眸子萌上一层雾色的凄迷,伸出另一手承接那一缕缕微弱的阳光,微微的暖意从指尖扩散至全身,她不由地微微扬起嘴角,低低道,“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呢……”   卡卡西忽然一僵,他看着寂衣在阴影下依旧恍惚而暧昧的神情,眉头再度紧皱起来,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也紧跟着蔓延,到底带她回来是对还是错呢?   十年的时间尚不足以让木叶淡忘月森一族的存在,如今唯一的传人主动回到木叶,不知道高层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又该怎么做?   十六岁的卡卡西,天才忍者的冷静头脑,在遇到月森寂衣之后,再一次陷入混乱。   六岁那年就隐约明白的事情此刻忽然无比清晰,眼前这个一身雪白的女孩,总是会让自己的世界,地覆天翻。      ☆、名唤荻原的少年   他们在清晨的时候抵达木叶,第一缕阳光洒在木叶入口的大门,卡卡西的不安也堆积到了极点,一跨进木叶就想直奔火影办公室,然而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女却忽然唤住了他,“卡卡西。”   不安的脚步因这一如往常的平静声音而顿了下来,卡卡西回过头,看见朝霞披泄在她长长的白发上,形成一股淡淡的红晕,她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闪耀着孩童般的欣喜,单纯的,却让卡卡西心头一酸。   因为她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木叶的太阳。”   不是躲在密室里等待夜晚,不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遥望阳光,而且真实在站在外面的世界,自由地呼吸自然的芳香。   卡卡西没有说话,面对这样的寂衣,他总是只有沉默着,然而对面的女孩也似乎并没有想要他的回答,只悠然地偏过头,打量着微亮的天空下,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的人群,良久,才低低道,“卡卡西,木叶的白天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只知道夜晚的木叶静谧而寒冷,即使在盛夏时节,空气中也只有喧嚣的虫鸣与树叶随风舞动的声响,除了暗部巡逻队穿梭而过的影子,她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应该吧!”卡卡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街道上已有稀疏的人影发现他的存在,心头一阵,隐约有股不详的预感。   “我们快走吧,三代目大人还等着呢!”   “哦……”寂衣有些不舍的收回视线,转过头想唤住旗木,却发现它的视线正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眼神写满了……渴望。   下意识地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在清晨的街道上刚刚打开门的几家店铺里找到它的目光指向:鱼。   寂衣神色微窘,这才想起之前因为她过于警戒的心理,卡卡西特意挑人烟荒芜的地段走,自然就没能有机会吃什么东西……   她吃的向来不多,倒是旗木,它从来都只爱新鲜的鱼,这次靠鱼干渡日,可真是难为它了。   “怎么了?”卡卡西奇怪地问,就见寂衣缓缓伸出手指,指向鱼铺的方向,不由得有些尴尬,   “这么一想,我们确实有很久没正常地吃过一顿了……”   一人一只迅速摆过头,两双不同颜色的眸子同时闪耀着的希冀光芒让卡卡西莫名地觉得后脊发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就见寂衣忽然朝他伸出手。   “那就拿来吧!”她的声音一贯的冷清,却隐含一丝笑意,“你去报道,我跟旗木去吃饭,所以……”她忽然抬起头,黑眸盈满笑意,伸出的手又再往前一些,“钱拿来。”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一个讨债主,卡卡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就只因为那个笑容。   即使眼前的“债主”看起来一点威严也没有,即使明知道自己没欠她钱,却也还是忍不住想把钱拿给她。   就只因为那抹,被锁在自己记忆深处的纯真笑颜。   “啧,这么快就到了要上交工资的地步了?”戏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卡卡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寂衣,就见她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脚步也不自觉向他靠近,然而神色却是冰冷的,眼神戒备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被当成坏蛋了呢……”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调调,然而看向寂衣时的目光却是审视的,“呐,卡卡西,听说你出了趟任务,就连老婆都找好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卡卡西不由得庆幸面罩遮住了自己微红的脸,然而寂衣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她只是固执地盯着眼前突然冒出的黑发少年,漆黑的眸子在没人注意的时刻变为深紫,那双一向清明的紫眸不由的闪过深深的疑惑,语气也更加冰冷,隐约带着一丝慌乱,“你究竟是谁?”   她竟然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这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让她的不安与戒备一下子堆积到了极点,然而眼前的黑发少年似乎并不想留给她思考的空隙,只是板着一张招牌的棺材脸看着卡卡西,“火影大人听说这件事了,他让你现在就过去,哦,当然还有这个女孩。”   话说完,他就想离开,无视寂衣直直的眼神,直到卡卡西有些为难的声音传来,“荻原……”   黑发少年顿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眼前背负了太多的少年,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然而寂衣却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读出一抹近乎心疼的情绪,正暗自惊讶着,就听见名唤荻原的少年低低道,“我已经和火影大人商讨过了,结局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木叶最大的让步了。”   什么意思?两双疑惑的视线看着他的身影如来时那般突然地消失,随即在空中相遇,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卡卡西挠挠头,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匆忙地忘记一件事情,“他是我的搭档荻原恭平,那家伙就是死棺材脸,你别在意……”   “离他远点。”寂衣忽然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住他,“那个人,绝不是一般人。”   即使尊贵厉害如火影都不能躲过的鬼瞳居然会在一个少年身上受挫,寂衣不会愚蠢的以为这只是巧合,那个少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说?”卡卡西也不由得有些怔愣了,然而寂衣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总之你万事小心,可以的话,也请尽量不要和那个人一组。”   不和荻原一组?卡卡西面色微窘,有些哭笑不得,带土死亡,琳失踪,和他搭档俨然成为死亡率高峰的选择,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和自己搭档都该偷笑了,哪里还有他挑剔的余地?   然而寂衣固执的眼神让他怎么无法将这些事说出口,只好无奈地说,“我只能说,尽量。”   天,他一辈子就属今天最窝囊,居然一直在妥协!   “恩,”得到肯定的回答,寂衣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挥手招回已经口水泛滥的旗木,略微恼怒地说,“办完正事再吃啦,好吃鬼!”   你们办事,关我什么事啊!被拖走的雪豹眼神哀怨地看着越来越远离的鱼铺,那无辜的神情让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   雪豹本就是稀奇的动物,在没有雪季的木叶更是没有人见过,先前老早就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然而碍于卡卡西与那个一身雪白的少女不好上前,如今看它这个样子,连鱼铺的老板都有些不忍心了。   “那个,让它留下来吧,你们去火影大人的办公室就好了……”   可以吗?寂衣用眼神询问卡卡西,后者虽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这家店是自己常来买鱼的地方,跟老板也是熟识了,旗木……额,那只雪豹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吧,旗木,”寂衣无奈地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变的晶亮的某只,没注意到路上来凑热闹的行人因她的话而变的有些诡异的神色,“你就留在这里吧,先说好,吃的太多的卡卡西付不起的话,今天我就把你卖了!”   为什么是我付啊?卡卡西无奈地看着寂衣煞有介事的样子,别过头,这才发现村民们都在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卡卡西面色一哂,匆忙扯过寂衣的手臂,“它在这里没事的,我们快走吧!”   “哦……”寂衣的尾音还没发完,卡卡西就迅速拉着她离开八卦滋生范围,所以两人都没听到身后传来的三姑六婆激烈的讨论声。   “听说旗木家的小子这次任务带了个老婆回来,原来是真的啊!”感叹的纯八卦声。   “是啊,我还想说要把我家侄女介绍给他呢!”顿足捶胸声。   “你没看到啊,都到上交工资的地步了,你侄女没希望了!”毫不客气的揶揄声。   “是啊是啊,连宠物都跟旗木家的姓了……”闲闲无事的符合声。   “什么啊,你还不是想把女儿嫁给他?”不甘示弱的吐槽声。   听力良好的某只深深地囧了,闲闲无事的时候,这些欧巴桑就只有这点娱乐吗?它忽然有点同情卡卡西了。   “来,放胆吃吧!”鱼铺老板很阿沙力的将最好的鱼往桌上一摆,旗木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这么多,不会把他吃垮吗?   老板见它颇通灵性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吧,这点钱,卡卡西还是付得起的!”   这样啊,恩,那就好。毫无价值观念的某只立即安心的埋头吃起来。   鱼铺大叔忘记一个道理,对于猫科动物来说,靠鱼来填饱肚子,需要的是个天文数字。   于是,天才少年的卡卡西,在终于解决完一切事件,赶回鱼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空荡的铺子,老板尴尬的表情,一只饱到不行的雪豹躺在地上不断打嗝的样子,以及一张天价的……账单。   卡卡西差点想哀嚎出声,然而雪豹的主人极度愧疚的样子让他只能吸气再吸气,良久,才拿过老板手中的纸条,再深深地叹口气,尽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嘛,这趟任务算是白去了……”   然而,看到对面的少女如释重负的笑脸,他的眼角不由地漾起一抹笑意,算了,能再度在木叶看到寂衣的笑脸,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盐与秋刀鱼   月森家族是木叶的古老名门之一。所谓古老,常意味着腐朽与顽固,某些方面的特别权利,以及对家族势力近乎偏执的渴求。   例如宇智波,例如日向。而月森,更是个中翘楚般的存在。   木叶高层对于月森家不顾伦理的强求事件也是颇有微辞的,但是古老名门的另一个意义就是其无人可捍动的地位,他们没法插手,再者,那本就是人家一族的事,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对于木叶来说,月森,或者说月森一族的能力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于是自然的放纵了这样的一族,而这放纵的结果,间接导致了月森瞳的悲剧以及月森寂衣如此孤独的存在。   那个固执而愚昧的家族早早地断送在他们自己手中,在最后的两个血际继承人离开之后,仅剩的几个老顽固也疯的疯死的死,月森家也只剩那栋空荡的宅邸。偶尔有人经过,仿佛还能听到那些牺牲在家族利益之下的月森一族子女哀鸣的声音,鬼屋的传言也因此扩散开来。   曾经盛极一时的家族终于宣告完结,高层们在深感遗憾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那看透人心的力量,即使是最为清明的三代目火影,也是隐约畏惧着的,更惶论那些自命清高的木叶高层,他们心里那点小算盘,可不想被人捉了把柄。   相安无事的十年过去了,如今,月森一族最后的血际继承人居然回来了!这让高层们一下炸开了锅。   高层们会有疑虑也是自然的,当年月森母女鲜血淋漓的离开方式如今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保证月森寂衣不会对木叶有什么怨言,不会对木叶进行报复。   他们害怕她的能力,担心那能力不能为自己所用,却又不舍得放弃那样的能力。   “安静!”威严的声音自办公桌后响起,高层们下意识地停止争吵,看着自打两年前重新坐进这个办公室就开始迅速苍老的三代火影,这才纷纷转过身。   “猿飞,你说怎么办吧!”   “是啊,你是火影,你来拿主意!”   这个时候倒想起他是火影了吗?   闷声抽着烟袋的三代目翻了个白眼,不由得佩服起每次都能把眼前几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水门了。   “猿飞,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该怎么安置月森寂衣?”   “怎么安置?”三代偏过头,烟袋指着月森大宅的方向,“人家家在那里,我们还不让人回家不成?”   高层们顿时无言,但是,想到鬼之瞳能力的可怕,他们仍是担心,其中一人道,“谁知道她回来做什么的……”   这句话说中在场所有人的疑虑,办公室顿时又嘈杂起来,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顶响起,“我有个提议。”   高层们刷刷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黑发黑眸的少年,“怎么说?”   ------------------------------------------------   “为什么是和你们一组?”在卡卡西“一掷千金”地接回旗木后,寂衣偏着头,不解地问,“还有那个叫荻原的,他为什么要帮你?”   居然是让她和卡卡西还有那个荻原一组,说的好听些是就近照顾,其实大家心照不宣,是监视才对吧!   前进的脚步顿了下,卡卡西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他是最近才开始和我搭档的,我对他也很不了解……”   “可是你很信任他。”寂衣忽然顿下脚步,漆黑的眸子看进他眼底,“就像刚才……”   他在不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向那个少年求助,寂衣就隐约的感觉到,卡卡西对那个少年有股特别的情感。   闻言,卡卡西微微一怔,抬起头,“旗木”的字样映入眼帘,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家门口。   下意识地拿出钥匙开门,卡卡西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解决,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寂衣你……”今晚要住哪里。   话说了一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急忙收住了口,却见旗木已率先顶开大门,欢天喜地的奔了进去,吃饱了撑的,总要找点什么事做,来消化一下。   寂衣也习惯性的跟了进去,好奇地打量着,留下卡卡西一个人面对着被雪豹撞掉的门牌发呆。   旗木撞掉了“旗木”的牌子……他有些抽风的想着,抬起头,发现寂衣与旗木已经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玩开了,忍不住咧开了嘴。   这个自母亲死后就一直沉寂着的院子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欢快的声音,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进来呢……   第一次……想到村民们热血沸腾的八卦,卡卡西不由得有些赧然。   “卡卡西,你干吗呢,快开门哪!”不远处传来寂衣的催促声,卡卡西下意识地迈动脚步,朝那个总是偏爱白色的女孩靠近的时候,他才终于记起自己先前的疑虑,她今晚要住哪里?   “饿了……”刚一打开房门,寂衣就毫不客气地宣布道,然后不理会卡卡西呆愣的表情,径自去寻找厨房,留下同样饿到不行的某人和吃饱没事干躺在地毯上打滚的某只面面相觑。   她做的东西能吃吗?   在卡卡西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担忧,旗木差点想跳起来咬他一口,无奈吃得太饱,懒得起身的它只是丢给不识货的某人一个白眼:等你吃了就知道啦!   莫名被瞪的某人不明就里的挠挠头,刚想再问什么,厨房的方向却传来寂衣的低呼,卡卡西神色一凛,身影一闪便自客厅消失了,徒留旗木无奈的挥了挥爪。   根据它的经验,寂衣发出这种叫声,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嘛,反正倒霉的不是它,看戏就好。   “怎么了?”迅速闪至厨房,卡卡西担忧地看着寂衣,她正背对着他,僵直的站着,却并没有回答他。他慌忙步上前,视线落在她面前的东西上,忍不住一僵。   “这是什么?”寂衣忽然转过身,拎起手中的东西,巧笑嫣然的看着某人,看得他直滴冷汗。   “大概……”卡卡西祭出招牌的傻笑,一手也习惯性的挠头,不怎么好的记忆力努力搜索着“它”的原形,“泡面?”   “你确定吗?”看他这副样子,一向有轻度洁癖的寂衣不由得吸气再吸气,制止自己想拍案而起的冲动,良久,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虽然雪之国很少能见到泡面,但我还没有无知到连它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还是你要告诉我,这个,是新品种?”   她将锅递到他眼前,青黑色发霉的不明物体让某人深深地窘了,不由得尴尬的咳了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窗外,“嘛,要是放了两个月的话……”因为雪之国的任务紧急,他只来得及煮好,尝都没尝就匆忙出发了……   两个月……   想到可能他是离开太匆忙所致,寂衣忍不住叹口气,看了一眼还算干净的厨房,决定还是饶他一把。   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她卷起袖子,一手伸向他,“洗洁精。”   “哦……”呆愣中的某人条件反射的应了声,伸手把头顶橱柜的洗洁精递给她,就见她专心的忙碌起来,他张了张嘴,这才想到,她是客人来着……   但是……看着一向空荡的自家厨房里突然多出来的白色身影,卡卡西感到内心某个角落不可思议的温暖起来。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响声以及旗木似乎能听懂般偶尔发出的哧笑声,让呆站在厨房门口的少年忍不住扬起嘴角,眉眼里漾满温暖的笑意。   即使是父亲还在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感情在这一刻默默自心底蔓延,卡卡西的视线自旗木卧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慵懒身影上移开,落在正在到处寻找食材的寂衣身上,第一次感觉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家”,而不单纯只是一栋房子,一个住所。   “又傻站着干吗?盐呢?”略嫌急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指向她脚边的橱柜,“从上面数第二个抽屉……额……或者是第三个……”   “算了,”寂衣无奈地挥了挥手,放弃向他求助的念头,“我自己找找吧……”   卡卡西有些赧然,视线落在她身前的厨具上,这才发现她正在做的东西,忍不住低呼了声,“秋刀鱼?”   声音里毫不掩藏的欣喜让寂衣愣了下,随即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冰箱里只能找到这个……才不是故意……”   注意到她的话,卡卡西这才奇怪地问,“你知道?”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寂衣忽然不自在起来,手忙脚乱的假装在找盐,想到之前卡卡西付钱的时候鱼铺老板很热心的偷偷告诉她卡卡西最喜欢吃什么什么,爱凑热闹的欧巴桑也一脸暧昧的说什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从抓住他的胃开始……   窜入脑海的羞涩记忆让她忍不住红了脸,下意识地摇摇头,一边还嘴硬道,“才不是给你,是……旗木爱吃……”   客厅内适时传来饱到不行的某只毫不掩饰的打嗝声,厨房内的两人顿时静默了……   “恩,做给旗木的。”卡卡西很给面子的附合出声,一脸正色的看着寂衣,还伸出一手托住下巴,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诚恳一些,然而那眉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却让寂衣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往他丢了过去,“去死啦!”   卡卡西轻笑着闪过她的攻击,但是……看着散落满地的白色晶体,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再去买盐吧……”   站在灶台边的某人窘了。   ☆、月森   杂货铺距离旗木家并不远,老板是个很爱说话的人,村子里有什么八卦都了如指掌。卡卡西和寂衣去买盐的时候,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   至少对他们来说是的。   “鬼屋?”终于做好饭,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两人却没了想吃的心思,旗木在他们去买盐的当口睡着了,电视机也没关,偶尔发出有些嘈杂的响声,而客厅里的两人却一动不动的沉默着。   卡卡西有些担忧的看着寂衣阴晴不定的神色,良久,才低低道,“我记得那里的宅邸一直是空着的,但是没想到是你家……”   月森家在木叶基本算是个隐秘的存在,然而那栋宅邸却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卡卡西还记得在忍者学校时,爱玩的同学们还曾进去探险,结果回来之后都变的有点怪怪的,好几天都精神恍惚,这让儿时开始就很冷静的自己都忍不住起了好奇心,却终于还是没跨出那一步,只是……   想到自己先前被抹去的记忆,卡卡西心下有些了然,看向寂衣的眼神也越发无措,那些孩子,也是因为见到了寂衣而被抹去了记忆吧!   “只是主人不在,就已经成为鬼屋了……吗?”一边下意识地戳着碗里的东西,寂衣忽然感到有些酸涩,抬起头,眼神茫然,嘴角却漾着一抹苦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它存在呢?”   那座高高的城墙,要是倒下了该多好……   儿时的寂衣经常会对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墙壁如是想着,却也明白,那只是自己的奢求。她艳羡着,不论是头顶的天空偶尔飞过的乌鸦,还是月森家的宅邸那颗枝繁叶茂伸出墙外的樱花树,甚至偶尔大扫除时自房间仓皇逃窜出的老鼠……   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她曾试图询问那颗古老的樱花树,然而秋日渐枯的树木只是落下仅有的树叶,似乎是在叹息,没有人能够带给她答案,无论路过的老鼠与乌鸦,还是……月森家那些神色麻木而冰冷的长老们。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天空,遥想着外面的世界,一个人游荡在夜间,幻想着白日的风景,她喜欢穿着白色,因为如此,她才能在深黑的夜间,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醒目而苍凉。   “真的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看她一脸低落的样子,卡卡西眉头紧皱着,眼前最爱的秋刀鱼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然而他却忽然没了食欲,放下碗筷,他轻声道,“反正月森家现在的主人是你,你想拆了的话,村子里也不会说什么的。”   拆……陷入回忆中的少女匆忙抬起头,不解的视线落在卡卡西担忧的神色上,“我……可以做主吗?”那些麻木而冰冷的表情一一打脑海闪现,寂衣心中一紧,神色有些不安,“可是那些长老们……”   “没有了,”卡卡西轻声打断她的话,见她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他的眼神直直地看进她眼底,“没有什么长老们了,寂衣,你现在自由了。”   你现在自由了……   有什么顺着脸颊滴落进碗里,寂衣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雪白的米饭勾动自己内心深处埋藏着回忆,神色也开始茫然,让对面的少年忽然慌了手脚,“你怎么了?”   怎么了呢……寂衣忽然低下头开始吃饭,和着泪水的米饭吃进嘴里有股酸涩的味道,她只觉得喉咙深处传来一阵疼痛,哽咽着让她无法发出声音,抬起头,泪水依然凝聚在眼眶,仿佛随时可以掉落下来,然而她的眼角却是微笑着的。   卡卡西不由得迷惑了,刚想问她究竟怎么了,她却忽然开口,“呐,卡卡西,复制忍者,是不是什么性质的忍术都可以?”   什么意思?这和他们在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算是吧,只要不是特别性质的那种……”除了血际限界或者奈良山中家那种祖传秘术,应该都是可以的。   “那么,”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那抹一直让卡卡西无法抗拒的笑容在寂衣的脸上缓缓绽放,卡卡西微微的有些赧然,却在下一刻被她的话给弄懵了。   她说,“卡卡西,那就交给你了。”   什么东西交给他了?不解的视线落在寂衣的身上,后者却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径自埋头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喃喃道,“饿死了饿死了……”   看着她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的样子,卡卡西无奈的叹口气,随即也决定放下疑惑,低头吃起来,只是……入口的美味让他忽然又有股想泪奔的冲动,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忍心让它摆在面前那么久?   高层们不出意外的爽快答应了。   月森家的宅邸本就占地很大面积,他们也一直颇有怨言的,再加上在月森瞳母女离开后,那些沸沸扬扬的鬼屋之传,也让他们头疼不已,但碍于人家大家族的地位而不好说什么,如今月森家唯一的继承人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不会加以阻拦。   “那么,”三代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神色戒备,却一直紧跟在卡卡西身后的少女,忍不住皱起眉,“什么时候派人过去?”   “不用了,”自卡卡西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寂衣的声音有股从未有过的坚定,即使依然对眼前的老人有很强的戒备心里,然而心里却并没什么怨言的,缓缓自卡卡西身后跨出脚步,寂衣的视线第一次看进三代火影的眼底,“让卡卡西来做就可以了。”   三代有些怔住了,而卡卡西更是傻了眼,这就是她说的,“交给你了?”   “土遁——土流壁。”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忍术还要给拆迁事业做出贡献,卡卡西不由的有些郁卒,忍不住担心起带土会不会责怪他把写轮眼用在这样的事情上,然而……   看着坍塌的墙壁旁寂衣从未有过的开怀表情,他最终还是叹口气,一手安慰性的抚上似乎在抗议的写轮眼,轻轻道,“嘛,这种小事……”   的确是小事,比起寂衣从未有过的明亮眼神,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他承认自己有些重色轻友了,只是……看着一下子变成废墟的月森大宅,和一旁独自站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女,卡卡西这才又记起自己最初的疑虑——她今晚要住哪里?   “当然是你家。”   轻轻的戏谑声在耳畔响起,卡卡西这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把心事说出口,忍不住一僵,侧过头,果然见荻原正一脸深思地看着面前的废墟,一手托住下巴,啧啧有声的说,“恩,地方够大,拆了也好,现在动工,应该赶得及在你们结婚前盖成新房子。”   卡卡西囧了,荻原那张棺材脸即使开起玩笑也给人一股莫名的真实感,所以自己才总是容易被他似是而非的话气的半死,只是这次……“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寂衣还在这里,这家伙瞎说什么呢。   “恩,不错的建议。”清冷的女音符合般的响起,卡卡西慌忙转过头,就见寂衣正微笑着向他走来,却似乎并没听到荻原后来的话,只是欢喜的咧开了嘴角,继续先前的话题,“卡卡西,我喜欢你家的院子。”   卡卡西忽然沉默了,看着寂衣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欣喜神色,心中一震。因为父亲奇怪的爱好,他家的院子没有砌泥墙,而是一圈一圈的篱笆,基本属于形同虚设的装置,卡卡西也一直觉得有些郁卒,然而这样的院子,对于一直生活在封闭的大宅院里的寂衣而言,却是最美好的风景。   “嘛,”他傻笑着挠挠头,“喜欢就住下吧,反正房子也挺大的……”够我们两个人住。   最后一句话被自己硬生生截断了,卡卡西皱起眉,有些赧然地想,怎么越说越暧昧了……   “我可没打算等你答应……”寂衣低低地咕哝了声,即使没有那个鬼屋的传说,她也没打算住在月森家的宅邸,而自己在木叶能信任的人,也唯有眼前的少年而已。      ☆、所谓得失   对于寂衣要住在卡旗木家一事,高层们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事实上,对于波风水门唯一留下的这个弟子,他们还是颇为信任的,而月森寂衣是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存在,能有人在身边守着,对他们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寂衣的住处就被看似草率的决定了,天才忍者卡卡西也终于结束了单身男子的生活,开始要习惯和一个女孩子同住一片屋檐下。   成天迟到的卡卡西一直有早起的习惯,这是木叶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而早就决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对卡卡西使用鬼瞳的寂衣自然也不曾了解,于是一早起来看不到卡卡西的时候,她以为他出任务去了。   和卡卡西生活在一起并没有预料中的尴尬,事实上,与外表的颓废相比,卡卡西还是个颇爱干净的人,也意外的挺擅长家事。   也许是因为很小就成了孤儿,卡卡西很难适应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的生活,常会在见到寂衣的时候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然而却从未出现过例如在客厅发现乱堆的衣物或是卡卡西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面前的样子,寂衣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约的竟觉得有些失望。   卡卡西,意外的是个很自制的人呢。   “呐,旗木,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吃完早饭,收拾妥当之后,寂衣百无聊赖的一边顺着雪豹的毛一边闷闷地念叨着。   被揪住不能动的雪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寂衣微微有些赧然,不由得松开手,无意识地扫视着旗木家的构造,视线扫过自己住房间,落在隔壁紧锁的房门上。因为知道她怕孤单,卡卡西特意让她住在他的隔壁。   漆黑的眸子微闪,寂衣这才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卡卡西的房间,无聊的情绪助长了微乎其微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向那扇房门走去,伸手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   他都不上锁的吗?寂衣微撇撇嘴,有些不习惯有人居然这么没有戒备心理,卡卡西那个笨蛋!   骂归骂,她还是受不了好奇心的驱使踏进了卡卡西的房间,入目所及的是意料之中的干净整洁,寂衣再度失望的别开脸,视线粗略的扫过房间,随即停在床头一张照片上。   “这是什么?”寂衣下意识地念出声,在客厅睡着的旗木也有些好奇地跑过来凑热闹,却见寂衣正对着一张照片出神。   “少年,你的名字?”   母亲略带探索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荡,寂衣怔怔的看着照片里笑的一脸温和的金发男子,那张英俊而温暖的笑脸有种让人无法忘记的魅力,寂衣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个金发少年的脸庞重叠,忍不住微微一僵。   “寂衣,记住他的样子,下次再见到他,你就可以回来了。”   她一直记得母亲这句话,却从此再没有见到那个人。偶尔回忆起的时候她也曾疑惑,母亲为什么会信任那样一个看起来过于温暖的少年,然而亲眼见到照片里的波风水门看向自己弟子时的眼神,寂衣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拥有奇异的力量,能够净化人的心灵,无论是因为父亲的死亡而变的阴冷的少年时代的卡卡西,还是因为悲痛的遭遇而隐约憎恨着木叶的,她和她的母亲。   “你在做什么?”甫推开门,没见到寂衣的身影,卡卡西有些担心的皱起眉,突来的焦躁让他来不及思考,差点没耐心地召唤帕克出来,却听见自己的房间传来细微的声响……   “照片而已……”见寂衣的视线正落在那张合照上,卡卡西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以前的班级。”   寂衣缓缓回过头,不太确定他说“以前”的时候,是不是隐约带着一丝伤感的怀念,不由得掀了掀嘴唇,怪异地重复着,“以前?”   “恩。”卡卡西淡淡的应了声,却似乎并不想多提关于这些事,只是缓步走到寂衣跟前,轻轻抽走她手中的相片,在后者诧异地抬起头时,漾起招牌的傻笑,“我饿了……”   寂衣皱起眉,立即将先前的疑惑抛诸脑后,“早上去哪里了?”这么早就回来,肯定不是去任务。   “嘛,”卡卡西挠了挠脑袋,看着寂衣开始有些急躁的冲进厨房的身影,面罩下面的脸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大概……梦游吧……”   闻言,正在厨房忙碌的少女忍不住嗤笑出声,连跟着从卡卡西的房间夸出来的旗木也隐约不屑的低哼了声。   爱撒一些不着边际的谎言,几乎已经成了卡卡西的嗜好。   “卡卡西,你需要锻炼一下撒谎技术了,”幸好自己一早做了卡卡西的份,寂衣很快弄好早餐端出来,一边轻笑着,看向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卡卡西,“这种话……”谁会信啊。   注意到卡卡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寂衣顿住未竟的话,轻轻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关心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该怎么说呢?卡卡西下意识地接过寂衣递来的早餐,一边心不在焉的啃着,脑子里有些混乱,想到早先接到的任务书,眉头不自觉皱起。   “吃饭的时候胡思乱想什么,”看不下去的寂衣一把夺过他早餐,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你实在不适合满脸心事的样子。’   卡卡西微微僵了一下,抬起头,就见寂衣的眼神已隐约呈现出怒意,无奈地叹口气,随即将伸手自忍具包里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她,“这是今天的任务书。”   任务书……不算是陌生的词汇,寂衣却莫名的觉得很遥远,手中的卷轴带来沉甸的触感,她微皱起眉,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加入木叶的暗部,并且……和卡卡西一组。   “什么样的任务?”再怎么不甘愿也无计可施,寂衣微撅起嘴,将卷轴打开来,入目所及的内容让她的呼吸微微一窒。雨隐……   饶是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定会被用于情报收集方面的工作,但是一上来就被安排这种这种S级的任务,也着实让人惊讶了。   那是个过于封闭的小村子,却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木叶所掌握的关于那个雨隐的情报少之又少,相对的去收集情报的任务的危险性就会增加,寂衣怔怔的视线自卷轴上转移到卡卡西似乎很是矛盾的表情上,忍不住微微掀起唇角,“只是情报收集而已,你在担心什么……”   他在担心什么?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卡卡西略嫌烦躁地嘀咕着,想到在雪之国时的经历,终于还是忍不住叹口气,“你不是晕血吗?”那样怎么去参加任务啊?   血……脑海突然闪现那片在噩梦中徘徊的血红场面,寂衣不由的有些颤抖,却只是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容,“怎么,怕我拖你后腿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卡卡西更加焦躁了,耙了耙头发,努力想解释自己的担忧,寂衣却忽然站起身,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这从未想象过的温暖默默在心底蔓延,她微微偏过头,无奈的笑了,“我知道的,卡卡西,可是……”   她忽然伸出自己纤白的手腕,恍惚中似乎看到当年母亲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脑海还回荡着母亲临别的话语,“自由,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和母亲短暂的相处中,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刻印在脑海,寂衣微笑着举高手中的卷轴,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感叹,“可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即使明白失去一切也不见得能得到,却还是想尽力去试一下的,是吗?”   卡卡西浑身一僵,抬起头,看见寂衣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苦涩意味,不由得震惊了。   她的眼睛还是黑色的,没有用鬼瞳……可是为什么说出的却是他的心里话?是他太容易被看透,还是寂衣……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得失平衡似乎是公理,想得到什么东西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只可惜在这样的年代,即使失去一切,也不见的能换来他所期盼的那种东西。   带土,老师,琳,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却仍然没有见到水门老师所说的,和平的未来。然而面对这样的结果,他除了坚持下去,别无选择。   寂衣一定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吧,卡卡西再度心疼起眼前故作笑颜的女孩,毕竟寂衣,比他更早的失去了一切。      ☆、命运的相遇   那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美丽女人。   深蓝的发柔顺地贴在背后,头顶一朵白色的美丽花朵,看起来却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所有的美丽事物都是为她而生,寂衣怔怔的视线往下看去,白皙的皮肤,晶亮而温柔的橘黄色瞳孔正闪耀着期待的光芒,纯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恋爱中的少女。那张精雕玉筑般的美丽容颜让一直对凡事都不甚关心的寂衣都不由地感到惭愧。   太美了,这是她对那个站在商店前的女子的第一个想法,而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的目光更是让她加深了这一想法。   “你在看什么?”   好不容易抵达了雨隐村,却发现村口的守卫对于忍者的审查异常严格,卡卡西一行商量过后决定乔装进去。似乎明白寂衣对自己的排斥,荻原自发的选择一个人隐藏气息进入雨隐,而卡卡西和寂衣则扮成来观光的新婚夫妻来打探消息。   新婚夫妻应该做些什么呢?看着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孩,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少年竟然因为这样的策略而莫名的感到欣喜,如同一个兴奋的孩童般跃跃欲试,只是这股兴奋之情在看到寂衣皱眉的神情时,不由得换成一股担忧,“怎么了吗?”   寂衣微怔了下,却迅速转过头,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没事。”   女人通常都容不下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寂衣莫名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地不想让卡卡西看见那个女人,尽管那个女人看起来比他们大不少,可她的美丽足以模糊这些年龄界限,寂衣不由得感到不安。   “我饿了……”见卡卡西似乎想顺着自己先前的目光看去,寂衣匆忙扯过他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饭店。   这才想到他们似乎一直还没来得及吃饭,卡卡西忍不住有些赧然,伸手挠了挠脑袋,“那就走吧。”先前的些微疑惑立即抛诸脑后,只是新的疑惑默默蔓延,寂衣到底在慌什么啊?   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旗木,卡卡西以及寂衣喜欢的食物都是鱼,所以现在的旗木家,鱼是必备的食物之一。不同的是旗木爱吃生鲜的鱼,卡卡西的自然是盐烧秋刀鱼,而寂衣,意外的比较喜欢吃烤鱼。   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面,生意却很红火,寂衣挑剔的味蕾被店铺里散发出的香味吸引,拉着卡卡西奔进那家小店,刚好空出一张桌子,他们便不客气的坐下了,刚一落座,身边便传来温柔却似乎有些为难的声音,“那个……这里是我的位子……”   两人一愣,随即抬起头,入目所及的美丽容颜让卡卡西忍不住有些闪神,而寂衣则是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怎么会遇到她?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来人显然更加为难了,下意识要紧嘴唇,想到另两个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慌忙道,“这是我们一早就定好的位子……”   一旁的老板还符合出声,他们家生意太好,每个客人要来都是提前订好位子的。   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略带歉意的笑颜,卡卡西和寂衣再度僵住了,眼前的明明是个成年的女子,语气却像极了一个怯懦的女孩,即使他们才是理亏的一方,她的声音却是温柔的不可思议,让卡卡西不由得尴尬起来,连本来有些不高兴的寂衣都忍不住感到愧疚。   “不好意思……”匆忙的站起身,寂衣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卡卡西,局促的心情让她顾不得自己还饿着肚子就要离开,然而身体却在此时唱起反调,腹腔里传出的声音让少女微微红了脸,眼角的余光瞟到卡卡西似乎在努力压抑笑意的嘴脸,脸颊的绯红更深了。   “走啦!”尴尬到不行的女孩扯过卡卡西的手臂就要离开,身后却再度传来温柔带着歉意的声音,“那个,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   “可以吗?”卡卡西的目光一下子变的有些欣喜,寂衣很不是滋味的撅起嘴,刚想拒绝,卡卡西握住她手臂的手却微微施力,寂衣一僵,这才记起他们的任务就是混入雨隐内部来打探情报的,难得这个似乎人人自危的村子里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们,当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没关系的,”对面的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还算宽敞的桌子,“反正我们也只是三个人……”   寂衣沉默着没有说话,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微微扯了扯卡卡西的衣角,后者一怔,迅速领悟了她的意思,不着痕迹地挡在寂衣身前,后者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眸子缓缓转为深紫,随即跨步走出,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因为脑海突然听到的声音而怔住了。   “是情侣吗,他们感情真好!”这是那个美丽的女子内心真实的想法……   寂衣僵了下,心底深处竟因为这句话莫名的有些得意,看着这个先前自己莫名排斥的女子,忽然觉得她顺眼许多。   似乎是这才注意到她的眸色,对面的女子眼神掠过一抹诧异,随即微笑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被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此称赞,寂衣莫名的再度得意起来,因为鬼瞳的缘故,她总是能轻易分辨出别人语意里的真假,而眼前这个女子的话,确实是真心的。   缘分真的是很奇妙啊,寂衣忍不住有些感慨,几乎是立即喜欢上面前的女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忽然有些尴尬的说,“对了,我叫小南,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两人相视一眼,莫名的不想拿先前准备的路人甲乙的名字来应付面前的温柔女子,却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寂衣深紫的眸子微转,在卡卡西的意识里听出一抹为难,却不再觉得恼怒,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跨步走至小南面前,“我叫小瞳,他是森。”   闻言,卡卡西微微一僵。   瞳是寂衣的母亲,森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名字,据瞳说,是寂衣还未出生的时候在战场上去世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瞳,很适合你的名字呢,”小南伸手指了指寂衣的眼眸,再度感叹道,“你的眼睛真的很美。”   寂衣再度微红了脸,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此时小南的意识再度跑进脑海,她微微一怔。   “长门和弥彦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长门和弥彦?寂衣疑惑地拧起眉,视线落在小南明显溢满担忧的脸上,奇异地冒出一个想法,她是担心哪一个多一些呢?   “小南姐姐……”软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场面暂时的沉寂,寂衣转过头,就见店铺老板的女儿白皙的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漆黑的眼神晶亮着看向在场最美丽的女子,“你再教我折纸吧!”   橘黄色的眸子眨了眨,小南这才回过神,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女孩,嘴角再度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好啊,晴子今天要学什么呢?”   “恩,昨天那个蝴蝶有点难,还没学会……”小女孩羞涩的笑了笑,“小南姐姐再教我一次吧。”   “好……”温柔的声音毫无不耐之意,寂衣甚至在其中听到一股慈爱的意味,心头顿时复杂不已。   真的要欺骗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吗?   感受到她动摇的思绪,卡卡西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店门口就传来吵闹的声音,那高昂的嗓门让店内所有人都纷纷转过头去,小南则是忽然站起身,眼眸里欣喜的神色让寂衣也忍不住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橙发的男子一边往店内冲进来一边喊道,“小南小南,我饿死啦!”   一边喊还一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红发男子,急急地说,“长门,你怎么老是这么磨蹭!”   原来他们就是长门和弥彦。   跟着进来的红发男子低着头,颇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看起像极了一个羞涩的少年,寂衣一下子愣住了,这才发现在这三人之间有一个很搞笑的共同点——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幼稚许多。   这样的特点让寂衣不由得想起某个人,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白发不良忍者,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的自来也,似乎是卡卡西的老师的老师来着……   直到很多年以后,寂衣才知道自己自以为荒谬的想法,居然如此的贴近事实。   长门,弥彦,小南。   那正是自来也的弟子,也是造成自来也悲剧的死亡的命中之人。   所谓命运般的相遇,大约就是这般,看似毫无关联的牵扯,其实早已暗中注定。      ☆、善良与残忍   雨隐村一行因为与那三人的相遇而超乎想象的顺利完成了,卡卡西在感慨之余隐约也有些明白为什么高层对月森家的态度会如此矛盾了。   真正能不受一丝伤害就完成任务,对卡卡西来说是难得的经历,也越发显得寂衣能力的可贵,只是……看着回来后就一直对着手中的纸蝴蝶发呆的少女,卡卡西忍不住叹口气。   寂衣显然很喜欢那个叫小南的女人,临别的时候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眼神复杂,弥彦还以为是她舍不得小南,大笑着说以后会再见的,等他打败山椒鱼半藏,雨隐就会对外开放……   长门一贯的沉默,嘴角却也是微扬着的,长长的刘海遮住的那双眸子闪过一抹笑意,小南则是伸手顺了顺寂衣白色的长发,如同一个慈爱的大姐姐一般,用她奇异的忍术折出一只漂亮的纸蝴蝶,放在寂衣的手心,安慰她很快就会再见了。   只有卡卡西在寂衣紫色的眸子里读出一抹复杂而愧疚的情绪,似乎在为自己欺骗了他们而感到难过,甚至……罪孽。   寂衣一直是个纯粹的女孩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懒得理会,但是一旦进入她爱惜的范围,她总是喜欢不顾一切的去守护,去追寻。   她是真的不适合做忍者啊……   “对敌人仁慈就等于对自己残忍……”卡卡西犹豫着将忍者课堂上的内容重复一遍,就见正坐在客厅发呆的女孩身子忽然一僵,握住纸蝴蝶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那忍术制作的小东西并未折损,卡卡西微微有些讶异,随即听到寂衣沉闷的声音。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这个战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着或大或小的伤口,也许都有一段悲痛到让人心酸的回忆,于是对于拥有看透人心能力的月森一族而言,人生的第一堂课就是要学会对别人的伤痛记忆视若无睹,否则只会被对方的感情与思想牵绊,无法发挥鬼瞳真正的力量。   无法战胜敌人。   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卡卡西,所谓敌人,又是谁决定的呢?”   这个充满仇恨的世界战争不断,然而真的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往往会连最初发动战争的理由都记不清楚,每个村子都在觊觎着别人的能力,每个村子都如此地戒备,然而究竟为什么戒备,要警戒的对象是谁,总是没有人有个切实的答案。   这就是忍者的世界。   所谓敌人,其实最初只是源自自己的想象,互相戒备着的两方自然的将对方视为敌方,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正义的,故意忽略了自己双手沾满的血腥,在战乱的世界互相厮杀着,永远没有尽头。   他们都是满口正义的刽子手,欺骗自己面对敌人就该这样毫不留情,却总是不知道,其实对方的人正是和自己同样的想法。   他们也有想保护的东西,他们也有誓死不能忘记的誓言,他们也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的羁绊……   正是这些哀伤的沉痛的回忆彻底击垮了月森一族。这个看似强大的一族固执而冷酷的长老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凡继承了鬼瞳的月森族人,都矛盾地拥有悲天悯人的心怀。   那一双双的紫眸总是在敌方背后读出那些悲伤的思绪,却还是不得不狠心了解了对方的生命,于是每杀一个人,就又背负了一段沉重的过往,一段痛彻心扉的回忆。   这些沉痛的回忆一直聚集在脑海,无法舍弃,只是不断在记忆深处回荡,逐渐积攒,久了,连他们自己也分辨不出那些记忆究竟来自自己,还是来自那些被自己杀过的人……   这样的日渐积累的结果,便是能躲过那诅咒般的副作用而活下来的月森族人,最终走上了癫狂的道路。   从此遗忘了过往,再不记得自己是谁。   寂衣时常会想,也许这才是月森一族,最好的结局。   不明白她白转千回的思绪,卡卡西不安的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让回答她的问题。   所谓敌人,又是谁决定的呢?   卡卡西无奈地低下头,看着寂衣怔怔的黑眸,面罩下的嘴无奈地扯开一抹苦笑的弧度,寂衣总是会让他很无语。   正兀自纠结着的时候,出门去玩的旗木终于回来了,顶开门,见到卡卡西和寂衣任务归来,兴奋地直扑上前,寂衣愣了下,在旗木的口水洗礼中回过神,心底涌起的暖流让她下意识地将先前悲伤的思绪收进心底,轻笑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   卡卡西有些傻住了,疑惑的视线随着寂衣的行动看进厨房,那个熟悉的忙碌身影丝毫看不出先前的悲伤样子,微扬起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慈爱的意味,让即使小小年纪就被称为天才的少年也忍不住有些窘了。   “女孩子……都是这么善变的吗?”他下意识地喃喃念道,正从他身边走过的雪豹微顿了下,随即抬起爪拍了拍他的大腿,卡卡西愣了下,看向旗木琥珀色的瞳孔,有些欣喜地以为它要回答他的问题,然而旗木却只是抬爪指了指他的脚下,他不由得随之看去,却再度傻掉了。   遥控器……它是在找这个吗?   待他挪过脚步,旗木慢悠悠的将遥控器叼回嘴里,便不再理会傻站在大厅里的他,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直到它无趣的换了几个台,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后,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缓缓站直身走到客厅的桌自旁,自桌子底下咬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什么东西?卡卡西疑惑地打开手中看似礼品盒的东西,入目所及的是一本小小的书,封面上一男一女正相互拥抱着,卡卡西的视线落在书名上,忍不住微红了脸。   《亲热天堂》   听名字都不大像是好书……下意识地看向厨房,忙碌中的寂衣自然无法回头,卡卡西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掀开书本,自扉页里滑落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送你一份成年礼物,教会你如何理解女孩的心理。——荻原”   荻原那家伙……不知第多少次庆幸自己带着面罩,卡卡西红着脸闪躲旗木好奇地投过来的视线,尴尬的咳了声,将那本书装进忍具包里,刚好看到寂衣端着菜自厨房走出来……   “我来帮忙……”莫名地觉得心虚的某人急忙凑上前,身后的旗木无趣的摇摇头,本就少的可怜的好奇心也随着卡卡西诡异的态度而消散了。   反正那个不会撒谎的家伙,很快就会露馅的。   ☆、无悔的选择   卡卡西的确很快就露馅了,却不是旗木所料的那件事。   因为改不了的戒备心理,寂衣很少会出门去做什么,对木叶的一切风吹草动也不曾了解,整日只有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出门,也往往是来去匆匆的,偶尔卡卡西的任务和自己的是分开的,她也总喜欢等卡卡西快回来后再一起出门。   她总是会对卡卡西以外的人过于警惕,这使她一个人在外的时候常会惹来麻烦。   例如今天。   因为月森一族不能受伤的体质,三代火影从不寂衣参与纯战斗的任务,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卡卡西和荻原去就可以了,三代对那两人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卡卡西一早就和荻原一起出去了,寂衣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难得的有些无聊,下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到院子里自己种的花草上,这才记起前几天洒水壶被旗木咬坏了。   忽然就兴起想要出去的念头,寂衣叫上正在看电视的旗木,拿起坏掉的洒水壶就要出门,这才想起自己对木叶的路一点都不熟悉……   不,简直就是陌生吧!即使小时候曾在夜晚偷跑出来过,却也总是很快就会被叫回去,她从不曾仔细观察过木叶的街道,更遑论十几年过去,木叶也早已发生了不少变化。   无论从外表还是内部。   一个不小的冲击自前方袭来,寂衣下意识地闪过身去,只看到一丛金色的发,一个小小的黄色的身影正急速冲向她先前站的地方,一下子撞到跟在她身后,似乎还未从电视情节中回过神的旗木身上,稚嫩的小手直直地搂住它的脖子,让一向讨厌人类靠近的雪豹忍不住一僵。   下意识地想将面前的孩子甩开,却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灼热,不由得微哼了声,这小鬼不对劲。   感觉到旗木的不寻常,寂衣忙蹲下身,就见那个孩子正将头埋进旗木的颈窝,似乎睡的很沉,白皙的小脸上大片嫣红,下意识地伸手探去,果然,他在发烧呢!   “旗木,快,我们送他去医院……”慌乱的情绪让寂衣顿时忘记了自己对陌生人的戒备,将那个孩子抱到旗木的背上就,转过身去向路过的村民询问医院的所在,然而众人却都一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急忙后退,那惶恐与憎恨般的眼神让寂衣忽然浑身一僵。   并不是陌生的表情,无论是儿时无意中说中别人的心事,还是在雪之国总是一眼看穿别人的企图,所有人看向她的表情都与现在所见的如出一辙,愤怒与悲伤的的情绪忽然涌上,寂衣冲动的眸子立即转为深紫,在众人惊慌而混乱的思绪中拼凑出自己并不意外的答案。   是那个孩子!   那个九尾……   那个怪物……   怪物……多么熟悉的词语,寂衣僵直着身子,视线落在旗木背上那个无辜而纯净的小脸上,嘲讽的扬起嘴角,她竟然因为很多年没回来而遗忘了那些东西,遗忘了,那些属于她的悲痛与绝望的过往。   她竟然愚蠢的以为木叶已经改变!   咬紧牙,寂衣将手上的喷水壶甩到地上,压抑的声音带着只有自己才理解的愤怒与悲伤,“旗木,我们走。”   看这个样子,医院也没必要过去了吧!   直到一人一只的背影逐渐远离,不远处的树上负责监视的暗部忍不住无奈的叹口气,这个总是特立独行的后辈,还真是喜欢给卡卡西添乱啊!   甫从任务归来就听到鸣人被寂衣带走的消息,卡卡西不由得僵在办公室门口,几乎是立即的,跨出脚步就要走出去,身后却传来荻原低沉略带警告的声音,“卡卡西,你以为能瞒住她多久?”   跨出去的身影僵在当场,卡卡西一贯慵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声音也变得冰冷,“瞒到她不得不知道的时候为止!”   直到卡卡西僵直着的身影离开,荻原才忍不住叹口气,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得捂住心口,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一股腥甜自体内涌出,下一刻,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意识地伸手抹去那抹血色,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血迹,荻原一贯看不清表情的脸上竟奇异地带着一抹悲伤与愧疚。   时间快到了……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再一次的……来不及了吗?   “是荻原吗?”苍老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荻原忽然一阵,急忙拭去嘴角余下的血迹,推门走进去,看到三代担忧的眼神,“孩子,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很好,”他忽然出声打断三代的话,不着痕迹地将带血的手背在身后,看向三代时的神色又恢复荻原恭平一贯的冷然,语气也是坚定无比,“在目的达到之前,我会一直很好。”   注意到他的动作,三代微微一怔,知道这个孩子也是固执到不可救药的,忍不住叹口气,随即想到鸣人那张与其父极其相似的脸庞,不由得有些伤感,“那你去告诉卡卡西,今晚……就只有今晚,鸣人可以住在他那里……但是……”   “明白了,”再度打断三代的话,荻原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不能相认是吗?火影大人,这一点,卡卡西比你我更明白。”也一直在如此奉行着,将所有的思念与苦闷吞回肚里,任它默默发酵,默默滋长。   三代愣了下,没有再说话,看着眼前神色清冷却不掩倨傲的少年,忍不住有些感慨,差点忘记了,眼前的孩子,也是来自“那一族”啊!   那个倨傲且固执到愚昧的一族。   卡卡西回到家的时候,鸣人早已烧退苏醒,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遇到好玩的情节还会发出嗤嗤的笑声,那副傻愣的样子像极了自家某只嚣张的宠物,卡卡西下意识地看向旗木,就见它正难得没有讨厌除他和寂衣以外的第三个人,趴在鸣人身边的地板上,琥珀色的瞳孔也直直地盯着电视机……   看到他走进来,旗木慵懒地抬了下眸子,似乎是在打招呼,随即眼神飘向厨房内忙碌的身影,明确地传达出一个信息:寂衣生气了。   长期的相处形成的默契让他没费多少力气就读懂了旗木的意思,不由得僵了下。   寂衣很少会生气的,即使他每次任务集合时都会迟到,她也总是瞪了他一眼便作罢,有时他单独任务时回来晚了,她还是只会瞪他一眼便走进厨房准备食物,只有他负伤归来的时候,她才会真正的生气,却是对着荻原,似乎是责怪荻原没能保护好他……   每当她生气的时候,他总是无能为力的,所以荻原每次都很倒霉地被她用眼神凌迟,而自己只能无用地窝在一个角落等着她把气撒完。   因为这个还被荻原唾弃成妻奴……这大概也是荻原不喜欢来他家的原因吧!   她又生气了……看着在厨房里故意把刀剁得震天响的少女,卡卡西忍不住瑟缩了下,偷偷咽了咽口水,突然很想知道她是不是把那鱼当成他砍的……   “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低吼声打断了卡卡西混乱的思绪,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转过身的寂衣,那双漆黑的眸子因为愤怒与心疼而失去了控制,逐渐变为深紫,卡卡西忽然一僵。   急忙的就想逃离鬼瞳的视线范围,他近乎狼狈的转过身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背后传来的寂衣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那是波风水门的孩子?   逃跑的脚步顿在当场,卡卡西僵直地转过身,看见寂衣深紫的眸子不曾掩饰的诧异与心痛,微张了张嘴,却知道所有的谎言都只会在这瑰丽的颜色面前全部无所遁形,便没再说话。   “你说话呀!”倒是寂衣忽然抓狂了般冲上前,直直地看进卡卡西的眼底,那双那看透一切的眸子里此刻正漾满从未有过的不解与沉痛,寂衣一贯清冷淡然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那个孩子……鸣人……九尾……不是波风水门封印的吗?”为什么会封印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让那么小的孩子承受眼前的一切,承受……如此残忍的人生。   卡卡西浑身一僵,看着明显已经语无伦次的寂衣,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却只能沮丧地将手握紧再握紧,眼神也变的沉痛。   对于母亲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惜牺牲生命的寂衣而言,父母亲人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存在,一定不能理解吧,水门老师,这无奈却无悔的选择。      ☆、鸣人   得知鸣人身世的由来之后,寂衣一直很沉默,脸色也是异常的阴沉,阴沉地让卡卡西莫名地感到无措,即使先前已经做好准备……厨房内传来不断拍打什么的声音,卡卡西忍不住瑟缩了下,眼神闪过一抹无奈与几不可查的宠溺。   他知道寂衣只是在寻找宣泄的方式,宣泄那些她似乎永远也无法理解的选择所带来的愤怒与悲伤。   无论是她的母亲,还是他的老师,木叶的四代火影。   “啧,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卡卡西回过头,看到从窗口跨进来的身影,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正在沙发上和旗木玩闹的鸣人。   “不用担心,”知道他的担忧,荻原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奇异地带着一丝笑意,“火影大人说,今晚这小家伙可以住在你这里。”   他没说出不能相认的话,因为他知道卡卡西一定会遵守。他知道的,眼前的天才少年,自儿时起就过于隐忍,习惯用那张面罩遮住自己所有的不如意,试图阻挡所有的悲伤。   即使他们都明白,一切都是徒然。   闻言,卡卡西一贯慵懒的眸子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欣喜的光芒,看向荻原的眼神也不自觉温和了许多,让一直没受过他好脸色的少年微微窘了下,随即尴尬的别过头去,“是火影大人的意思……”   从厨房踏出的身影让二人顿时停止了交谈,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寂衣正端着两碗拉面走出来,神色平静到近乎诡异,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直地走向正在看电视的那个小小身影。   卡卡西一僵,眼皮不自觉跳动起来,下意识地往厨房看去,果然见先前她正在做的鱼被搁置在一旁,换上了几碗拉面……   变相的宣布她在生气么?这样的想法让卡卡西不由得皱起眉,却终是松了口气,还肯做他的那份,说明她至少已经在原谅他了。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面对寂衣鲜少外露的怒意,总是会很无可奈何,而荻原隐约带着戏谑的目光也让他更加窘迫起来。   你笑什么?沉默的瞪了荻原一眼,卡卡西走进厨房端起自己的那份面条就要往外走,随即听到客厅内的少女温柔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卡卡西,把旗木那份端出来……”   原本决定隔岸观火的某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卡卡西几近沦落成妻奴的样子,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   这样的卡卡西,也算是幸福的了吧!   再度瞪了荻原一眼,卡卡西老实地端起碗走向大厅,就见正幸福地被喂食的鸣人蔚蓝的眸子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姐姐,这位叔叔为什么要遮住脸啊?”   卡卡西顿时一僵,不是因为鸣人童稚的言语,而是那双稚嫩的瞳孔里,早早显现出的孤寂与悲伤,端住碗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他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有千万斤重。   似乎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寂衣一边伸手抚了抚鸣人金黄色的发,一边轻轻道,“别理他,他长的不能见人,所以才遮起来的。”   “哦……”鸣人拉长着声音,怪异地看了卡卡西一眼,随即扯过寂衣的袖子,不解的问,“姐姐,我记得拉面里面还有那个什么……卷卷的,跟我的名字很像的那个,怎么没有……”   “鸣门卷吗?”寂衣愣了下,看见那双蓝眸里闪过一抹期待的神色,莫名地感到心酸,“那个啊……今天没了,下次吧,下次再做给鸣人吃……”   下次……她怔怔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看见鸣人兴奋地直点头,眼眶忽然湿润了,似乎有什么将要滚下,模糊了她本就不够清晰的视线,心里悲伤的感叹着,下次是什么时候呢……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听见背后传来小鸣人誓言般的声音,“恩,姐姐下次要给我做带那个卷卷的拉面哦……”   她无法发出声音。   匆忙抬起头,将差点溢出的泪水眨回眼底,她才微笑着转过头,一手再度抚上那丛温暖的发,轻轻道,“恩,姐姐会记得的……给鸣人做带卷卷的拉面……”   正在啃食拉面的旗木不由得僵住了,怪异的视线落在寂衣平静的表情上,随即不满地瞪了一眼卡卡西,似乎在责怪他弄哭了寂衣。   卡卡西也愣住了,正想说什么,荻原已端着最后一碗拉面走出来了,似乎很意外会有自己的份,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年也忍不住微扬起嘴角,注意到大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不由得敛起嘴角。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想逃避着眼前的场景,一边扒着拉面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却并没有人回答。   这样吗?荻原微挑起眉,也没在意,继续吃起面条,一直都知道寂衣的手艺很好,但是那个对他过于警惕的女孩鲜少肯赏他口饭吃,他自然要抓紧时机,而且……不自觉伸出抚向胸口,先前那股刺痛般的感觉似乎还停留着,荻原的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苦笑。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直到吃饱喝足的鸣人终于不舍地睡去之后,卡卡西才沉默地转过身,看向正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荻原,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知道寂衣不喜欢他,荻原从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像今天这样吃过饭还不走,还真是头一遭。   似乎是这才记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荻原忽然坐正了身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卧室里正陪着鸣人的少女,悄声道,“月森……是不是都不能自动愈合伤口?”   闻言,卡卡西浑身一僵,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荻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在木叶只有稀少的高层知道的秘密,包括他自己也是因为当年被奇奈逼着学习那个医疗术才知道这件事,而荻原……   “巧合吧!”似乎习惯了寂衣时常投向自己的戒备神色,面对卡卡西震惊的样子,荻原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在木叶医院看到几个‘机密’字样,你知道的,搞情报的,总是容易对这个字眼感兴趣……”   他真的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因为特殊的体质问题,他自己在木叶医院的资料也是机密档案,那天他到的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些,负责替他检查身体的那名医忍还没回来,他便百无聊赖的翻起那些资料,情报队员的直觉让他将视线放在了那些机密档案上,然后他就看到了月森。、   那个悲剧的家族,那个被诅咒的能力。   “一个叫月森妍的女人,”荻原淡淡的解释着,那双似乎一直很淡漠的眸子里竟然开始掺入怜悯的神色,“资料显示,她已经在医院的加护病房过了二十年……”   卧室门口传来低微的抽气声,客厅内的两人顿时一僵,不安地向寂衣看去,就见一身雪白的少女僵直着身子,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眨了眨,一直隐忍着的泪水终于滚落,卡卡西顿时有些慌了神,却终是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寂衣清冷却固执地声音传来。   “我想见见她。”她这样说,卡卡西才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和水门老师一样,在某些方面特别容易妥协。   “恩。”   不期然想到当年奇奈拉着水门老师去替他与暗部周旋的情景,卡卡西微微叹口气,当初的水门老师一定也是这样吧,面对鲜少流泪的奇奈无声的渴求,总是难以找到拒绝的理由。   又或者,当时的水门老师心中也是和奇奈同样的想法,就如现在的他,其实跟寂衣一样,想见见那个叫月森妍的女人。   那个一度传言,终结了月森一族的诅咒的女人。      ☆、被掩藏的过往   “好奇怪啊……”看着守备松懈的病房,寂衣喃喃自语。   连月森妍的存在都不曾告知,高层自然是不愿寂衣去见她的,卡卡西和寂衣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直接采取了当年水门和奇奈的方法——偷偷潜入,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着实愣住了。   即使当年才六岁的寂衣都还有三名暗部防守,而这个月森家历史上最强的继承人的病房门前却只看到一个人,正确的说,是一个护理。   怎么回事?是高层对月森妍过于放心?还是她已经病到不能行动?   寂衣的疑惑在见到站在窗台前的月森妍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却更加诧异了。   “你回来啦!”   雪白的长裙,鬼瞳标志的白色长发随着窗口吹进的风缓缓卷起,平静的黑眸直直地映出寂衣与卡卡西诧异的脸孔,微扬的唇角,轻柔的嗓音,怎么看月森妍都不像是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而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寂衣加深了这一想法。   只见她缓步走上前,白皙的双手缓缓地在寂衣面前摊开,那张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的美丽容颜上正绽开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这似曾相识的情节让寂衣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那张薄唇在眼前张合,然后她听到月森妍近乎怀念的声音。   “瞳,你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卡卡西明显感到寂衣身子一僵。   那抹雪白的身影倒在血泊的情景似乎还在脑海徘徊,寂衣颤了下,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下意识地闪躲着月森妍的视线,低下头,喃喃道,“妈妈……已经死了。”   微笑僵在嘴角,月森妍的神色一下子变的黯然,伸出的双手无力滑落,随即苦笑着扯开嘴角,低声道,“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瞳离开之后就不可能再回来,却无法不在看到眼前女孩的那一刻生出一股不切实际的希冀,因为……“你们实在是太像了,寂衣。”   一样刻意淡漠的神情,微带好奇的眼神,月森一族特有的白发黑眸,那双漆黑的眸子因为承载了太多悲伤的过往而带着晦涩难懂的深意,却难不倒月森家的眼睛。   “你认识我?”寂衣抬起头,神色诧异极了,这个一直只在月森家的历史里出现过的女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月森妍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飘忽不已,然而寂衣竟莫名地觉得优雅,“因为瞳是我的女儿,寂衣。”   她说什么?漆黑的瞳孔蓦然瞠大,寂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卡西都不由得诧异了。   “您说的是真的吗?”眼前这个月森一族最强的族长居然是寂衣的外婆?   月森妍愣了下,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卡卡西身上,漆黑的眸子微转,在那熟悉的银发与轮廓中读出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忍不住僵住了,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小白牙的儿子?”   对面的两人同时僵住了。   意外狗血的故事,白牙和寂衣的父亲是少年时代的好友,两人自学校时开始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对于一直因为鬼瞳能力而被排斥的月森拓森而言,旗木朔茂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世界上除了妹妹以外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将白牙介绍给他所有重视的人认识,这其中自然包括他最爱的妹妹和母亲,月森瞳和月森妍。   年轻时的月森妍是个美丽却孤傲的女人,是瞳的憧憬也是骄傲,拓森更是一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自豪,而朔茂却不以为然。   “你妹妹更可爱些……”想起瞳看着他时怯生生的眼神,朔茂不由地咧开嘴角。   “怎么?你看上我妹妹了?”有点妹控倾向的某人微微不爽地问,却见一向最为豁达的好友居然红了耳根,忍不住一僵,“喂,不会是真的吧?”   少年时代羞涩的情感自然是不愿多说的,朔茂急忙打混过去,却没注意到好友的黑眸早已蜕变成深紫,将他那点心思一览无余。   “是你的话,一定能照顾好我妹妹……”拓森喃喃道。   他一直都担心自己过于胆小的妹妹以后无法过的幸福,如果是朔茂的话……   打定主意的拓森便开始积极撮合瞳和朔茂,而不久以后他也发现自己那点打算,太过多余了些……月森瞳和旗木朔茂的感情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展,在拓森略显失落的矛盾心情中,二人已经快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本该是完美的结局,悲剧却总是悄悄来袭,毫不留情的肆虐,仿佛嘲讽众人对未来那份美好的希冀。   月森家继承鬼瞳血际的族人在经历大战后,那些不断累积的悲伤终于压垮了他们,于是承受不住的人早早地自我了结,而撑下来的几人也是疯的疯傻的傻,转眼间,偌大的家族便只剩下一群顽固而愚昧的长老,继承血际的人,也就只剩下了族长,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身为月森家第一位女族长,月森妍的压力不言而喻,面对那些嗜血的长老们不断的轰炸,想到自己肩负着的振兴一族的重担,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作出了那个让所有人痛苦终生的决定——让瞳嫁给她的哥哥。   这是愚昧的月森一族为了延续血际,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那对兄妹自然是坚决抗议的,然而拓森终于还是在坚强的母亲第一次落下的泪水中妥协了,而瞳……   月森瞳自然是誓死都不会同意的,甚至绝食抗议,都无法改变月森妍的决定,而妍对于女儿的执拗也很没辙,直到那个天大的消息传来——旗木朔茂结婚了,对象是他一个远房的表妹。   这样荒谬的事情瞳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直到拓森偷偷放走她,她远远地看见旗木家一片喜庆的场景,身子一下就瘫软在地,她似乎看到那个不曾谋面的女子含羞带怯的表情……   绝望与被背叛的心痛迅速淹没了这个生性怯懦的女孩,她狼狈地爬起身,泪水阻挡了视线,所以最终也没能见到,旗木茂朔悲痛绝望的眼神。   “是我骗了小白牙说瞳死了……”月森妍忽然颤抖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也里再也掩饰不住哽咽,不顾被小辈们看了笑话,在卡卡西和寂衣震惊的目光下,哭的声嘶力竭。   她私心里也是很属意白牙做她的女婿的,那个开朗的少年用他豁达的笑容拯救了她的一双儿女,其实也拯救了她。在那个过于沉默而诡异的家族里,她从未见瞳那么开心过,拓森在每每提到白牙时也是眼神晶亮不已。   可是这一切都输给了那个被诅咒的家族。那个家族里的每个孩子,被诅咒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更改……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将瞳的存在从此掩埋,瞒住那个拥有不羁笑容的少年。直到不久以后,因为一直愧对好友的拓森终于承受不了内心的压力,在战场上为了救白牙而死,瞳也终于得知了真相的时候,寂衣已经快出生了,然后她第一次听到自己一向胆小的女儿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诅咒这该死的能力!该死的姓氏!该死的月森!”   卡卡西出生的时候瞳已经临产,为了防止女儿过于激动,她在无奈之下心痛地将女儿送进木叶的加护病房小心看管,却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我不知道瞳会这么憎恨这个能力,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寂衣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所以才会在看到寂衣的白发时有那么大的反应……”一掌将女儿摔在地上。   从此瞳就被当做疯子关了起来,她曾无数次想去探望女儿,却总是在听到瞳的自语时感到心酸与悔恨。   “我的寂衣不是怪物……她不会和我一样的……”   月森妍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也没再敢去看过寂衣,自暴自弃地将家族事务交给那些长老们去折腾,自己就守在医院,默默地守护着寂衣。   日子就这样默默流逝,直到寂衣六岁那年,旗木朔茂自杀的消息传来,月森妍的房间出现了意外的身影。   “我要离开了,”这是自那年之后,瞳第一次开口对妍说话,目光虽不再充满愤怒,却充满冰冷与无声的职责,“为了我的女儿不会和我走上同样的道路。”   她说不出阻止的话,却不由得感到不安,“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离开的脚步顿在门口,瞳抬起头,缓缓伸手承接着月光,那皎洁月色渲染下,她的表情飘忽到让人窒息,“回来……也许……”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瞳就离开了,坚定的样子,倨傲的身影,丝毫不曾停顿的脚步,让人怎么也无法与儿时那个胆小的女孩联系在一起,月森妍怔怔地看着,忽然就泪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女儿。   ☆、无法重来的昨天   旗木家的宅邸并不大,因着白牙奇怪的爱好没有砌墙,而是用绿竹编制的篱笆围成一个算不上屏障的围墙,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算的上是奇景,尤其每到盛夏时节,院子里那大片的花儿就会绽放,少见的桃红色,细小的花瓣映着深绿色的树叶,娇艳欲滴。   并不是很美丽的花朵,可放眼望去,那一大片的嫣红总是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嘛,卡卡西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是个例外。   寂衣对那些花儿倒并没有什么了解,却总是会在看到它们的时候感到莫名地悲伤,不由得好奇起来。   她并不是爱伤春悲秋的女子,这样的情绪,还真是第一次。   “那是什么花?”她曾经无意识地问卡卡西,换来后者一个茫然的神情。   “好像是叫……凤仙?”正在吃饭的某人歪起头努力思索着,“我记事起它们就在那里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   正值贪玩年龄的男孩子不喜欢花是自然的,尤其卡卡西从小就是个倨傲的天才,更是因为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有这样的爱好而感到郁卒。   “一个大男人种这种花,很诡异的哎!”他忍着嘴角的疼痛,龇牙咧嘴地咕哝着,白皙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的不解与不甘,“他们都说你娘娘腔……”   所以他才会一个火大跟那几个孩子打起来。   “抱歉啊卡卡西,”白牙的脸上挂着他惯有的笑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卡卡西因为打架而凌乱不已的白发,轻声道,“可是爸爸有必须要种下去的理由呢……”   年幼的卡卡西愣住了,却没有再问下去,不是理解了白牙的“必须要种下去的理由”,而是那一刻,他从父亲深邃的眸子里读出一抹怀念与哀伤混杂的情绪,隐隐竟觉得有些心疼。   这也是即使后来“他”选择了那样的死亡,自己也没能下手将那些花拔掉的原因吧!   大人们的世界他一直不曾了解,也随之遗忘了那个花存在的原因,直到今天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卡卡西忽然就记起院子里那大片梅红,也似乎终于明白了,父亲那个“必须要种下去的理由”。   “凤仙……”一旁的寂衣忽然低低出声,卡卡西愣了下,随即微微咧开了嘴角,想来寂衣也是想到了吧!   凤仙的花语是,逝去的爱。   这里的“爱”自然是指月森瞳,只是白牙大概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比瞳逝去的要早。   他们在月森妍的哭声中默默离开了,卡卡西看着寂衣异常平静的表情,心里隐约开始明白寂衣的思绪。   寂衣一直是不善言谈的女子,更不会安慰人,遇到这种场景时,她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也就只有默默离开,况且……   卡卡西下意识地看了眼寂衣下意识地握紧的双手,心下有些喟然,况且寂衣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需要时间来学着原谅。   原谅月森妍,原谅那个将在愧疚与悔恨中度过余生的女人。   --------------------------------------------------------------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鸣人果然已经被接走了,旗木正蹲在门口,琥珀色的瞳孔直直的望着鸣人离开的方向,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茫然,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如此,直到看到卡卡西和寂衣的身影,它才缓缓站起身,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进屋了。   卡卡西愣了下,不明白怎么回事,身旁的少女却忽然哭了起来,她甚至都来不及迈开步子,蹲在旗木家的门口,颤抖着身子,哭的声嘶力竭,卡卡西一下子就傻掉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哭泣,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看不到亲人的身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声音悲伤而绝望。   “你怎么了?”顾不得路人疑惑的眼光,他急忙伸手想将她扶起,她却一下子倒在他怀里,哽咽着无法发出声音,卡卡西顿时有些尴尬,却只得无奈地任她抱着,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胸膛,他僵直着身子,心底生生的发疼。   除去见他受伤时会特别生气,寂衣鲜少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表达,仿佛想借此时机一下子哭尽自己所有的悲伤与悲痛,卡卡西在心疼之余,忍不住松了口气。   哭出来也好,这种一直隐忍着悲痛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只是心理微微有些疑惑,到底旗木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竟隐约看到一丝指责?   事实上,旗木的确是在指责。   雪豹是一种纯粹而直接的动物,而一直和寂衣生活在一起的旗木更是对承诺有着非同寻常的执拗,昨夜的寂衣对鸣人许下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诺言,那个单纯而孤独的孩子期许与欣喜的样子让一直感情淡漠的旗木都忍不住感到欣慰,想到先前鸣人离去前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不安而惶恐的样子,它忽然感到心疼,所以才更加不能原谅。   即使对方是将它抚养长大的寂衣,它也不能原谅。   从小便和旗木生活在一起的寂衣,不消多言就能读懂它的思绪,想到昨夜的自己欺骗了那个纯真的孩子,愧疚的情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心底蔓延,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经历的一切齐齐涌上,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痛哭出声,在卡卡西不安与担忧的目光下,泪如雨下。   她终于开始明白无法遵守诺言的悔恨与无奈,却还是无法承受现实所带来的悲伤与绝望。无论是自己,还是当年遗忘了她的卡卡西,或者最终另娶他人的旗木朔茂,甚至是……欺骗了自己好友的,她的父亲。   他们都是如此重承诺的人,也没有人愿意背弃自己的誓言,却常常会败给这执拗的世界,这仇恨的天空。   愚昧地为了保护而背弃了誓言,为了和平和开始杀戮,为了理想而放弃了一切……   却最终,也没能换来和平的明天。   而逝去的却是真的早已逝去,并且,永远不会回来。   凤仙花的话语,是逝去的爱,其实也意味着,无法重来的昨天。旗木朔茂一定早就明白了这点,才会在明知瞳还活着的时候,便在院子里种起这奇异的花朵,无声地暗示着曾经的恋人。   我爱你,但是也仅止于此。   而月森瞳,也只是微微地扬起嘴角,在昔日恋人的坟墓旁,低吟出声,“恩,我知道。”   随后便背起女儿离开了木叶,离开这个太过让她疲累的世界。   她知道的,她和白牙都已经无法回到过去,因为她与他,都有了自己必须要守护的明天。   她有她的女儿,而白牙,也有卡卡西。      ☆、荻原恭平   那天以后,卡卡西和寂衣有志一同的没再提起那件陈年往事,他们都是纯粹的人,上一代的事,本就不该与他们有什么牵扯。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木叶高层在得知他们去偷见了月森妍一事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毕竟月森家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卡卡西和寂衣也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寂衣也逐渐学着原谅,偶尔也会去探望月森妍,卡卡西也是和寂衣经常往返于任务之间,一切都很平常。   除了旗木。   因为鸣人的事,它一直卡卡西和寂衣很不满,常常一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寂衣不敢问它去哪里,卡卡西更是一直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和旗木解释这些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的事。   直到那一天,鲜少出现的荻原再度冒出头。   “卡卡西,那只雪豹……我今天在鸣人家附近见到它。”   正一脸不甘愿地给荻原盛饭的寂衣顿时一僵。   “在干什么?”卡卡西皱起眉,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没做什么,”荻原无奈地叹口气,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最近越发地开始沾染属于人类的情绪,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苦涩,“就只是一直站着,看着。”   风雨无阻。   初秋的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自窗口吹进,寂衣浑身一震,随即抓起伞朝门外走去,卡卡西愣了下,刚想追出去,就被荻原一把拉住了。   “卡卡西,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卡卡西着实愣住了,他第一次听到荻原如此失落,仿佛挣扎了半生才发现自己很无力那般的沮丧,不由得回过头,这才注意到,荻原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经湿透了,显然也是在雨里面淋了很久,下意识地将视线向上移,就见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心里隐隐有些不解,“荻原,你怎么了?”   荻原和鸣人,应该不认识的才对……   荻原愣了下,忽然觉得头痛不已,艰难地甩了甩头,视线渐渐模糊,他阖了阖眼,在卡卡西担忧的目光下,缓缓地滑下身,意识昏沉的时刻,他喃喃说了句什么,让正伸手扶起他的卡卡西浑身一僵。   “水门老师……对不起……”   水门老师!   他居然说水门老师!   卡卡西满脸震惊地看着似乎陷入昏迷的少年,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荻原,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木叶的第四代火影,波风水门,那个英年早逝的温柔男子,一辈子就只有那么三个徒弟而已。   突然闯入他的生命,看似无意,却总是带给他莫名的安定感,也时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意外地出手相助,荻原恭平,这个不曾相识的名字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   旗木真如荻原所说的一直站着,寂衣看着它怔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酸,她知道旗木是个别扭的家伙,即使看起来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其实心里很喜欢鸣人,不然一向不喜欢人类的它也不会让鸣人骑在自己背上。   寂衣知道那是为什么。   无论鸣人,还是旗木,或是她和卡卡西都有同样寂寞眼神,而小小年纪的鸣人,更是在寂寞之余,多出一股令人心酸的茫然。   对自己的命运以及对这荒谬的世界,彻底无助的茫然与惶恐。   只是看着鸣人落寞而悲伤的背影,就已经足够令人心酸,身为人类的她和卡卡西都无法抵御的心酸,而旗木,它是过早就被人类的情感同化了的一只兽,这种复杂而纠结的情感反应在它的身上,就只剩无措的慌乱。   除了看着鸣人,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回家吧!”看着站在大雨中直直地盯着鸣人的背影的旗木,寂衣叹口气,缓缓将伞撑在它的头顶,“会好起来的。”   旗木似乎僵了下,却仍是纹丝不动地站着,直到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孤独地离开排斥他的人群,旗木才缓缓迈动脚步跟上去,固执的模样让寂衣心头一酸,手中的伞一下子丢在地上,泪水忽然滚落,有什么堵住喉咙,她无法发出声音,只得下意识地跟上前。   旗木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寂衣愣了下,顺着它的眼光看去,就见鸣人正站在树下,努力踮起脚尖,伸手要去拿什么东西,不由得将视线转移到上方,看见一颗气球正孤零零地挂在枝头,似乎是孩童们因为下雨而未来得及收起的。   “要这个吗?”身体先于理智上前,寂衣倾身看向一脸茫然的鸣人,微微颤抖伸手将气球摘下来递给他。   天空一样的眸子眨了眨,鸣人张了张嘴,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欣喜地让人心酸。   寂衣浑身一僵。   那天在卡卡西家醒来后,鸣人第一句话也是这样的。   “姐姐,你是天使吗?”   天使……她配不上那么美丽的词汇,她只是一个无法信守承诺的平凡人,想要偷偷地为自己赎一些罪,仅此而已。   “姐姐不是天使,就只是姐姐而已。”   “恩?”鸣人扬起头,满脸不解,随即眼神一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姐姐呢?”   “谁知道呢,”寂衣缓缓蹲下身抚了抚鸣人金黄的的发,声音飘忽不已,“也许,是上辈子见过吧!”   跟在身后的旗木愣了下,看着寂衣将怀里熟睡的男孩递给一旁紧张地走过来的少年,随后听到那个少年充满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我听火影大人说了,上次也是您照顾鸣人的吧?真是不好意思,那天他发烧了我没让他出门,结果他自己跑出去了,非要吃什么拉面……”   他说,他叫海野伊鲁卡。   沉默地看着那个少年小心地背着鸣人离开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寂衣才缓缓蹲下身,扬起早已湿透了的衣衫徒劳地想拭去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伸出一手抚上旗木的额头,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说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寂衣和旗木一身湿淋淋的回来的时候,就见荻原正躺在沙发上,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眉头紧皱着,卡卡西脸色难看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对着手中的照片发呆,看到他们回来了,嘴唇微张了下,却终是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倒是一边忙着拿毛巾给旗木擦拭的寂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荻原怎么了,你脸色那么难看……”   旗木微哼了声,却不再拒绝寂衣的好意,显然已经开始原谅她了,卡卡西愣了下,偏过头,将手中的照片摆到荻原的脸跟前,怔怔地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寂衣一下子僵住了,看着照片上笑的一脸阳光的黑发男孩,再看向荻原恭平沉睡中也看不出表情的脸,心头忽然窜起的荒谬感让她下意识地顿住了手中的动作,一手捂住自己唇,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不……这不可能……”   注意到二人的异常,旗木好奇的将视线转移到荻原身上,琥珀色的瞳孔在照片与荻原脸上徘徊很久也没瞧见端倪,不由得焦躁地哼出声,然而震惊中的二人却仿佛丝毫没听到般呆呆地对视着,直到寂衣未及关上的门口一阵呼啸的冷风拂过,她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不期然想起前几日自己去探望月森妍时问的那个问题。   “鬼瞳的能力无法看穿的,是什么样的人?”   终于解开对祖母的心结,寂衣这才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即使通过长久以来的接触,她已经了解到荻原不会做什么对卡卡西不利的事,却还是会为这种诡异的现象感到困扰不已。   “你遇到过?”月森妍显得很震惊,紧张地看着寂衣,“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寂衣点点头,随即偏头思索着,“整天面无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人,总觉得哪地方怪怪的……可是他又不像是坏人……”看起来好像常捉弄卡卡西,但是寂衣明白,荻原一直在暗地里帮着卡卡西的,任务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是坏人的,寂衣。”月森妍的目光忽然变得唏嘘不已,眼神怔忡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想到那次在医院的病房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个神秘少年,即使历经沧桑的心早已淡漠如水,也不由得为他感慨,因为……   “鬼瞳无法看穿的,就只有死过一次的人。”      ☆、生与死之间      呐,你知道吗?   传说一个人如果在临死的时候对世界充满留恋,死后便无法进入轮回,而是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徘徊,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却说不上自己在等什么。   他们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与过往,只是……一直在等着。   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他正在去任务的途中,对于一向不信奉鬼神的他来说,自然是嗤之以鼻,然而那个黑发的少女却如此虔诚的相信着。   “我相信人在死后会以某种形式存在,守护着自己生前最留恋的一切事物。”   他记得自己当时沉默了,不是真的相信了那个听起来如此荒谬的传说,而是不忍打扰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女如此安静而虔诚的神情。   那是属于琳的时刻,也是宇智波带土曾发誓要守护的时光。   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生物,尤其宇智波一直都是执拗到让人头疼的一族,即使只是这个天才家族里耻辱的吊车尾一枚,宇智波带土也免不了带有这一族的某些恶习。   例如毫无理由地以为自己可以打败那个天才搭档的自信心,例如,毫无预兆地选择那样的牺牲。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也就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如此无私无畏的时候,明明一直都如此胆小,却在最后的关头……   真是讽刺呵……浮在高高的空中,他看着卡卡西难看的脸色和琳哀戚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茫然,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体上,有那么一瞬,宇智波带土不认识那个人是谁。   是死了吧?一手抚上双眼,手心传来虚无的触感,身体也越发的轻飘,宇智波带土艰难地闭上眼,想离开眼前伤感到近乎荒谬的场景,却在此刻突然记起先前自己心爱的女孩所说的那个,关于人死后的传说。   终于知道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他在不断飘离自己死处的时候才感到些许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留恋什么。   是琳……吗?不,他知道卡卡西是个重承诺的人,答应了要保护好琳,就会做到,即使要舍弃他自己的生命也要达成承诺。那是什么?水门老师吗?不,那个人那么强大,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担心。   逐渐飘离的身影顿住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异常沉默的卡卡西,那张面罩遮盖下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鲜红的写轮眼在白皙的脸上看起来如此触目惊心,似乎刻印一般宣誓着宇智波带土的离去,又仿若诅咒一般,预示着旗木卡卡西与宇智波家族,一生都无法割舍的孽缘。   忽然就感到后悔,关于自己那个过于骄傲的家族,即使粗神经如他也明白,卡卡西带着写轮眼回去以后,将在木叶与宇智波之间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果然还是太自私了吧!他将写轮眼赠与卡卡西,其实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够记得自己,却忽略了卡卡西将会一生都背负着宇智波带土的生命而活。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只是在那个本就如此隐忍的天才少年身上加诸更大的负担,使本就少言的卡卡西,更加的沉默与孤寂。   原来卡卡西就是自己无法离开的原因。   后悔的念头一起,他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仅剩的意识全无,良久,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一张落拓不羁的笑脸,似曾相识的银发,莫名熟悉的眼神,带土眨了眨眼,听见那个人略带询问的声音。   “你醒了?”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缓慢地坐起身,看着那人宽阔的后背,隐隐竟觉得萧瑟而孤寂,不由得疑问出声:“您怎么在这里?”   高大的背影僵了下,带土有些不解。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至于傻到猜不出眼前的是卡卡西的父亲,那个改变了卡卡西一生的男人,可是旗木白牙,不是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吗?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冥土?   “我在等。”白牙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地慈爱,却又隐约有些悲伤,带土下意识地趋身上前,白牙却在这时转过头,朝他扯开了嘴角,“这里是枉死城,人在临死时如果对世界充满留恋,就会在这里徘徊。”   带土愣了下,随即无奈地扯开嘴角,在白牙的身边坐定,喟然道:“啊,我知道的。”   看到白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琳所说的那个死后的世界,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你在等什么?”   “不记得了呢,”白牙挥了挥手,无奈的样子夹杂着一丝苦涩,“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人老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如同那个传说一般,茫然地徘徊在这个生死不明的暧昧界限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说完这些话,白牙侧过头看向带土复杂的神色,轻声道:“那么,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也在等什么吗?”   带土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留恋的事物,绝不是等待就能解决的。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自私的选择将会给卡卡西带来怎样的变革,他必须要知道那只写轮眼不会给卡卡西造成什么伤害,他必须要看到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怎样的活下去,他必须要看到……卡卡西获得幸福。   这样的想法让他忽然觉得浑身酸痛不已,临死前那股沉重感再度回到身上,他微感痛苦地闭上眼,身边传来鸟兽纷乱,树木沙沙作响的声音,他疑惑地睁开眼,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再度站在了先前的战场,只是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卡卡西和琳也早已回去了,疮痍的战场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静谧而荒凉。   乌鸦在头顶哀嚎着飞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似乎还在作痛的眼睛,下一刻却着实震惊了——他的眼睛居然完好无缺!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确实已经将眼睛移植给了卡卡西才对!   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遥远而平静,带着死亡的宁静与哀戚,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又仿佛神邸的叹息。   “快去吧,这是最能契合你灵魂的身体,而这契合能撑多久,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什么意思?带土有些傻眼了,这是在做梦吗?   “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彻底的荒谬让他不由得有些恼怒,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早已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除了傻傻地询问,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在脑海扩散开来。   “我是枉死城的神,你也可以说我是鬼,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刚才的想法是真的,我可以给你时间去寻找答案,只是我不确定你能停留多长时间,毕竟人与人都是不同的。”   “为什么?”说不高兴是骗人的,只是,为什么是他?   那个声音忽然沉默了,良久,在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问了太多的时候,才再度听到神邸的叹息,“那个人在枉死城住了那么久都不肯离去,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与他共同留恋的那个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而已。”   他无法离开枉死城,所以决定让这个少年代替自己的眼睛,来看看这个战争堆砌的世界,来看看所有人在仇恨中挣扎着的身影,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着想要寻求和平的奢望与梦想,让身为神的他在微微感到好奇的同时,隐隐竟开始觉得怜悯。   无论是在枉死城陪了自己很久的白牙,或者是眼前的少年,甚至那个被众多人牵挂着的,名叫旗木卡卡西的少年。   这对神来说实在是陌生的情愫,将他微乎其微的好奇心挑起,所以才决定仔细观察这个世界,在他的管辖领域越来越多的出现这种名为“忍者”的人类的时候,他决定看看这个世界,这些人类,将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闻言,带土呆愣了好久,直到大雨忽然泄下,落在他新生的身体上,后背传来微微的刺痛,他才回过神,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释然与坚定,跨步向熟悉的方向奔去。   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比较好吧!至少,他再也不用愧对卡卡西。   只是在看到慰灵碑上鲜明的“宇智波带土”字样时,他才忽然醒悟到,一切已经无法回头了,宇智波带土已死,而卡卡西,也已成为名扬各大国的“拷贝忍者”。   过去的就过去了吧,他这样想着,既然这是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便没有必要再背负着那个贵族的名号,这一世,他只要看着那几个人就好。琳,老师,卡卡西,他真的只要他们都幸福地活着,如此而已。   尽管那已经是自己无法触及的世界,然而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宇智波带土已死,他是荻原恭平,如此,足够。      ☆、谁亏欠了谁   敲门声惊醒尚处在震撼中的两人,卡卡西僵了下,刚想起身,旗木已经率先跑过去打开了门。   是暗部派来的人,他们一组有任务。   两人同时皱起眉,寂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荻原,刚想开口,卡卡西却率先出声,“荻原身体不适,他就……”   “不了,”荻原忽然出声打断卡卡西的话,在寂衣略带担忧的目光下缓缓地坐起身,一手撑着胸口,脸色依然苍白,神色却异常清明,抬起头,他看着来人,话却是对着卡卡西,“我很好。”   卡卡西沉默了,寂衣看不出他的情绪,却还是明白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也说不出阻拦的话。   “荻原……”第一次听到寂衣叫自己的名字,荻原显然吃了一惊,侧过头,就见寂衣正不自在地将头偏向一边,口齿不清地咕哝着,“不要太勉强自己……”   荻原愣了下,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一直在沉默的卡卡西,一下子僵住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卡卡西。   而卡卡西也一直僵直的站着,拿住照片的手紧了又紧,寂衣甚至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忍不住感到心疼,迅速地走上前推了他一把,她的声音莫名地有些哽咽,“回来再说吧!”   给他们一点时间思考一下也好,无论卡卡西,还是眼前这个少年。   寂衣是这样想的,另两人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沉默地低着头离开了,寂衣松了口气,努力抑制心底突然涌上的不安,旗木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低呜着走了过来。   它还没从先前的诡异气氛中回过神,只感到寂衣身体四周散发出的强烈不安与悲伤,焦急地想过来安慰她,她却忽然蹲下身搂住它,仿佛下一刻便是末日般,紧紧地抱着,却一语不发。   它愣愣地抬起爪,刚想做些什么,寂衣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的不可思议,“旗木,活着的人总是比较辛苦呢……”   荻原,或者该叫宇智波带土,也是个傻瓜呢!明明活着的才是比较痛苦的那一个,为什么又要回来呢?拖着那样的身体,带土,你究竟想要确定什么?   --------------------------------------   许久不见的帕克突然出现在旗木家门口,正准备出门的旗木哼了声,抬起头,刚想无视这个伪绅士,一直同其主一样没什么正经形的忍犬却忽然沉重地开了口。   “荻原受伤了。”   甫走到门口的寂衣顿时一僵,下一刻,便急急地掠出门去,旗木愣了下,随即急忙跟了上去,帕克摇了摇头,想到卡卡西异常阴沉的脸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荻原是为了救卡卡西受伤的。   因为荻原与带土之间千丝万缕的牵连,卡卡西满脑子都是过去的回忆,那些算不上幸福却总让他留恋的过往,那恨不得时光倒流的悔恨与无能为力的愧疚和愤怒齐齐涌上,天才忍者倾尽一生来努力抑制的情感一瞬间爆发出来,卡卡西一向理智的脑袋第一次出现如此混乱的情绪,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任务时也总是不经意的盯着荻原的背影发呆,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如果荻原真的是带土,如果那个卡卡西一生最珍视的少年二度在卡卡西面前离开……   寂衣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了,急忙地拎起裙摆奔到医院,见到的就是卡卡西一个人坐在急救病房前的身影,那从未有过的低落样子让寂衣愣了一下,心底生生的发疼。   不安地走上前,她缓缓地伸手碰了他一下,后者猛然一僵,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望进寂衣的眼底,那浓的化不开的忧郁让她一下子慌了神,只得蹲下身,焦急地开口,“怎么……”   “了”字中断在卡卡西突然抱住她的动作里,寂衣僵直着身子,感觉到卡卡西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像一个寻求温暖的孩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投来的好奇或暧昧的视线,脸色微红,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刚想问什么,卡卡西喑哑的声音便悠悠地传来。   “我以为离开的比较早的才是幸福的一个……”   小时候起就知道的,活着是件比死要困难的多的事。   父亲选择那样的死亡,留下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众人指责的目光,他在村里人复杂的眼神下跌跌撞撞着成长,在无数次恨着父亲的同时隐隐竟觉得艳羡,艳羡他能够早早地离开,不用再面对这一切。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后来经历了那些事情,他终于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却又再度怨恨起带土哗然的离别。   “卡卡西,你要保护好琳。”带土这样说,而他也答应了,却在真的失信了的时候才绝望的发现,活着真的很难。   因为活着的人,必须要背负着死去的人的生命而活下去,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赠与他写轮眼的带土,甚至是留下保护木叶这个坚定信念的水门老师。   他一直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常常会在承受不了悲伤的时候怨恨着这些将他抛下的人,在他本就沉重的命运上加诸更大的负担,使他背负的越来越多,活的也越来越艰苦。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痛苦的那一个,然而荻原,不,带土……   这个一直在他的生命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少年竟然再度为了他而倒在眼前,卡卡西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僵直地扶住荻原的身子,意识混乱不堪,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然而那个少年在弥留之际居然这样说。   “我很抱歉,卡卡西,但是我还是想问,你恨它吗?”他说着,伸出逐渐冰冷的手抚上曾经属于自己的眼睛,神色怔忡。   他记得自己僵硬地摇了摇头,然后荻原那张一直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忽然泄露出一丝笑意,声音虚弱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欢欣。   “是吗?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   荻原没能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了眼,卡卡西依然僵直地愣着,直到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帕克狠咬了他一口,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闻言,寂衣没有说话,不期然想到当初母亲以生命为代价换来自己的自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片雪地的感觉,无意识地眨了眨眼,她这才醒悟到,原来卡卡西同她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   因为同样的孤独,所以灵魂才能相互吸引。   急症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两人同时一僵,焦急地看过去,就听见医生焦急的声音,“快,患者的求生意志太薄弱,我需要帮忙!”   “是吗?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   荻原未竟的话闪现在脑海,卡卡西突然脸色大变,不顾寂衣和医生惊讶的目光,慌乱地冲进急症室,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颤抖着身子,双手不自觉紧握再紧握,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宇智波带土,如果你不能醒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发誓会憎恨它一辈子!”   甫走进屋的寂衣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荻原特殊的体质而早就熟知内情的医生也不由得有些傻眼,刚想开口,那微弱到快成一条线的心电图居然奇迹般地再度产生了微微的波动!   奇迹啊!他很想大吼一声,但是此刻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快,迅速准备急救,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医生的话音未落,卡卡西只觉得浑身力气用尽,身子也跟着瘫软下来,旗木急忙奔过来接住他,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白色的身影停顿在跟前,随后就听到寂衣感叹般的声音。   “卡卡西,活着总是比较辛苦,但是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卡卡西愣住了,良久,几不可查地扬起嘴角,低低道:“啊,知道的。”   只要还活着,就总是有希望的。所以带土,不管你是为什么而回来的,既然还活着,就请好好的活下去吧!至于谁欠谁多一些这种问题,等我们都死了,会有大把的时间来计算的。   尾声新的开始   荻原终于醒来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这之前经历了多少时间寂衣已经记不太真切了,只知道旗木偷偷跑去看鸣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也渐渐和那个单纯的小家伙成为了某种形式的朋友。   寂衣是担忧的,却又矛盾地感到开心,随后得知高层们似乎觉得旗木只是一只普通的雪豹,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也就对此没有多加阻拦,便逐渐放下心来,每日看着旗木归来时那副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欣慰,便鲜少会注意时光的流逝。   只是……不是她不关心荻原,事实上,她还经常跑去医院看望那个在卡卡西的生命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少年,只是卡卡西……他的表现太平常了。   如平常一般的出任务,平常一样的懒散,平常一样的爱耍无赖,平常一样的自律与冷静……   这样平常的卡卡西让寂衣莫名地觉得诡异,直到某一天,一直有赖床习惯的寂衣难得的早起了一次,就见卡卡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手中拿着一样寂衣已经很熟悉的东西——那张照片。   她这才知道,卡卡西那副平常的样子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不敢去想荻原究竟会不会醒,不敢去想带土究竟为了什么而回来,会不会再一次突然离开。他甚至连去慰灵碑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每日对着那张照片发呆,试图在水门永远包容一切的温柔笑容里求得一丝安慰。   寂衣怔怔地站在门口,这样的卡卡西总是让她很无力,就如卡卡西对她的眼泪很无力一般,自己也总是对沮丧的卡卡西没辙,正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去逼问帕克,医院便有消息传来,说荻原已经醒了。   荻原醒了,寂衣开心地转过头去,卡卡西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却不是去医院的方向,寂衣愣了下,随即了然地笑了。   睁开眼居然还能再见到这个世界,荻原恭平突生出一股荒谬的错觉,误以为自己是初来这个世界报道的婴儿,而眼前明显有些激动的医生护士们则是他的父母……   摇摇头,他想甩去自己因为昏睡太久而有些脑残的想法,微微偏过头,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只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视线往微微上移,见到月森寂衣那张鲜少会对自己微笑的脸上居然绽放出只属于卡卡西的笑容,不由得愣住了。   “他去看带土了。”   这是寂衣对醒来的荻原说的第一句话,后者有一瞬的僵硬,随即终于忍不住咧开了嘴角,扬起宇智波带土惯有的灿烂笑容。   “卡卡西那个混蛋!”   “啊……嚏!”   正站在慰灵碑前发呆的某个混蛋突然打了个喷嚏,无意识的伸手挠挠鼻子,听见脚下传来帕克牌的碎碎念。   “感冒了吗你这混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样我很为难的知不知道?我有让你好好休息的吧!是你自己最近拼命接任务,把身子累垮了不说,受了伤什么的,家里那个会发疯的……”   额,不要误会,帕克同志并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因为担心卡卡西才如此说,它只是在担心——“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和我的伙食质量成正比的!”   最后一句话帕克是用吼的说出开的,可见这家伙此刻已哀怨至极。   呜呜,它不要吃狗粮了啦!它的高级牛排!   卡卡西愣了下,懒散的视线终于转移到帕克身上,看了一眼它圆滚滚的身子,随即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没怎么有诚意的说:“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最近天气有点凉,我貌似真的感冒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可看不出一丝愧疚,帕克甚至敢发誓那一瞬它卡卡西的眼神在传达一个讯息——你少吃点也好,省的到时跑不动。   因为寂衣最近心情不好,已经连啃了个把月狗粮的某只愤慨了,刚想冲过去扑到卡卡西身上,却忽然愣住了,举起的爪子僵在半空,眼神直直地盯着卡卡西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身影上,下一刻,便立即瞠目结舌起来。   只是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添置了几许开怀的笑颜,看起来竟如此不同,荻原恭平本就与宇智波带土极为相似的面容闪电般劈进脑海,帕克傻傻的呆在当场,机械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卡卡西身子猛然一僵。   “我回来了……”   这是荻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卡卡西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慰灵碑,眼眶却莫名地湿润了,他看不到那曾经再鲜明不过的“宇智波带土”字样,只感觉到心底深处传来鲜血滚动的声音,他听到自己的心底的流水翻腾不息,他仿佛再度听到带土临别前微牵起的嘴角,他痛苦地闭上眼,听到那句几乎束缚了自己所有青春的话——   卡卡西,你要保护好琳。   保护好……琳……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卡卡西还不知道该说什么,荻原就已经走了过来,走到卡卡西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扯开了嘴角,在帕克震惊的目光中,毫无预兆地往卡卡西的腹上用力打了一拳。   犹豫了很久还是过来了的寂衣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荻原你在做……”愤怒的话突然吞了回去,寂衣愣愣地看着卡卡西的身子踉跄了下,却还是缓慢地直起身,面罩遮盖下的脸上依旧是看不出表情,但她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激烈的挣扎着,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随后听到卡卡西近乎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   对不起,他没能保护好琳,对不起,他没能遵守约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面对这个重又回到自己面前的伙伴,他唯一能说的也就只有这句话——对不起。   荻原愣了下,随即伸手将卡卡西的身子扶正,那张一直看不出人类思绪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没关系的卡卡西,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如果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回琳,他相信卡卡西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怪只怪,这一切都不能由他们做出选择。   卡卡西身体一震,抬起头,略带茫然的视线映出曾经以为很讨厌的笑容,不由得扯开嘴角,伸出一只手抚上那只写轮眼,轻轻地笑了,“那么,谢谢你。”   他说“谢谢”……这下换荻原愣住了,想到自己纠结了很久的那个问题,眼眶一下自己就酸涩了,他知道自己此次归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却忽然发现他仍然无法做到如此离别。   人都是贪心的生物,即使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自己也不能例外。   气氛忽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安静的有些诡异,寂衣顿下脚步,偏过头,看着卡卡西异常平静的表情,忽然就笑了。   她知道,那段悲伤的记忆留给卡卡西的伤痕,终于开始慢慢愈合。   缓慢地,却确实地在逐渐愈合着,如同这连绵了一个月的阴雨天气,奇异地在此刻放晴。   相互对视了好久,终于发现面对彼此的时候,两人都成了不善言辞的人,卡卡西和荻原不由得有些无措,正待犹豫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自不远处奔了过来,童稚的声音欢快地叫着前方明显在逗着他玩的雪豹。   “旗木,旗木,等等我嘛……”   那抹灿烂的金黄色映入眼帘,卡卡西终于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伸手挠了挠发,眼神直直地看尽荻原的眼底,“欢迎回来,荻原。”   一句“荻原”换回呆愣中的另一人的神志,视线自鸣人身上转移到卡卡西带笑的眼神,随即扯开了嘴角。   “恩。”   宇智波带土已死,他是荻原恭平,这点一直不曾改变,以后也将永远不会改变。   此时此刻,属于宇智波带土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个终结,下一刻起,他是荻原恭平,一切,又将是新的开始。   无论是他和卡卡西,卡卡西与寂衣,还是卡卡西与水门留下的最后的理想与信念。   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神奇但是确实完结了,虽然本来也打算写第二部也确实写了两章,但是打脸成这样确实也已经不能厚脸皮下去了【喂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黑历史,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姑娘,爱你们哟~如果能喜欢我虽然觉得羞耻但也会很高兴的哟【喂不被打就好了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